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北京回来了,身无分文地乐呵呵。
阿鼓小时候的事情更是出活报剧。他是怒江人,小时候在爷爷家长大,跟爷爷去山里打过猎。后来,他爸爸包下了矿山,他跟着上山去炸矿。一次,他跟另外一个工人上洞里点炸药,点燃之后他俩一前一后往外跑,阿鼓戴着头盔跑在前面,结果头盔太大,洞口太小,竟然被卡在那里,后面的人一着急只好拿脚踹他,好在几下就把他踹出去了,俩人没跑多远炸药就炸了。他爸爸包山挣了一些钱,那阵儿就净吃喝嫖赌了,后来矿山被毁约收回,他家又穷回去了。至今,家里房子都还没修。
阿鼓有时候会念叨要多挣些钱,帮家里修房子。他没什么理财意识,但事实上他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有时一两千,有时一两百,但每个月都寄。他经常骂他爸爸浑蛋,但并不真的恨他,他谁都不恨。
阿鼓过得很好。以我的视角来看,他高高兴兴地活在当下的每一分一秒,高兴了就笑,烦心了就喝酒,恼了就打架。他人否定阿鼓的生活方式的时候,可曾意识到,我们反而没有他那样开心又少烦恼。
我曾一度沉溺在童年丧父的阴影中,但有句
王博说:一场离若得乐的智慧
丽江给我提供了一个庞大的人生经验库。
我遇到许多不同的人,他们的性格和经历让我吃惊,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当下都自在地活着,他们让我从自我狭隘的生活经验里跳了出来。我不再容易陷入自我情绪的泥潭里。
永远存在另一种合理的生活方式,这便是我放下“自我”的尝试。
阿鼓是我到丽江最早交下的朋友。
他是傈僳族与独龙族的混血,大约两年前从家里跑来丽江,为了生计在一米阳光酒吧当服务员,不到两个月就当上大堂经理。期间,他接触到非洲鼓,便产生了搞音乐的兴趣,因此辞去工作,开始学鼓。他有着少数民族的音乐天赋,不怎么学就能完全得心应手地伴奏,他从没听过的歌,也能完全找到歌曲的抑扬顿挫。
他是我见过性格最原生态的人,也许正因为这份单纯直接,在他身上发生过许多有悖常理的事。
他创造过丽江酒吧小费记录,2009年时有人给了他一张三十万的卡。
三十万小费,被他在半年内花光了。
他把钱借给朋友,这个借两万,那个借三万。他又带着朋友去朋友酒吧喝洋酒,一打一打地买。他带朋友去成都,坐飞机去,坐飞机回,就为请人看场电影。后来他没钱了,想去他埋过单的朋友的酒吧找份工作,被拒绝了。那些借钱的也当不认识他了。但他不生气也不懊恼,背上行囊,用最后剩下的钱兴致勃勃地去了北京,去应聘酒吧乐手。他说在北京因为没钱,他住在树上的铁皮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