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有苦水?”上官盼弟对着台下吆喝着。
台下个人放声大哭。哭者是瞎子徐仙儿。他拄着根金黄色竹竿站起来。
“把他扶上台来!”上官盼弟喊。
没人扶瞎子。瞎子哭着,用竹竿探路,摸索着往台上走。他竹竿到处,人们纷纷避闪。两个干部跳下台,把他拉到台上。
徐仙儿双手拄着竹竿,因为恨极,他把竹竿连连往台上戳,松软土台子上,被他戳出片窟窿。
纷纷,许多目光投到母亲身上。母亲脸色发青,眼睛里无恨无怨,平静如两湖秋水。
上官盼弟推推磕头虫,说:“你可以下去。”
磕头虫往前走两步,正欲下台,又想起什似地返回去,他拧着炉包赵六耳朵,打个耳光,骂道:“狗日,你也有今天,忘你仗着司马库势力欺负人时候!”
赵六拧脖子,对着磕头虫小腹撞头。磕头虫哀鸣着,打几个滚,翻下土台子去。
哑巴冲上来,踢翻赵六,并用只大脚踩着他脖子。赵六脸可怕地扭曲。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发疯般叫唤着:“不屈服!不屈服啊!你们灭绝良心,伤天害理啊……”
“说吧,徐大叔。”上官盼弟道。
徐仙儿说:“长官
鲁立人弓着腰询问大人物。大人物把手中红砚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鲁立人摸出张纸条,念道:“查富农赵六,贯靠剥削为生。日伪期间,他曾为伪军提供过大量食品。司马库统治时代,他也多次为匪兵送包子。土改以来,他散布大量谣言,公然与人民政权对抗,似此死硬顽固分子,不杀不足以平息民愤。代表高东县人民z.府,宣判赵六死刑,立即执行!”
两个区小队队员拖起赵六,像拖着条死狗。他们把赵六拖到那个残荷败草池塘边缘。两个队员往旁边闪身,哑巴对着赵六后脑勺子便开枪。
赵六以十分迅速动作,头扎进池塘。哑巴提着冒烟匣枪,重新回到土台子上,台子上跪着人,个个磕头如捣蒜,都吓得屁滚尿流。
“饶命吧,饶命啊……”香油铺女掌柜金独乳膝行至鲁立人面前,双手搂住他腿,哭着说,“鲁县长,饶命吧,愿把全部香油、全部芝麻、全部家产、连个鸡食钵子都不剩,全部分给乡亲们,只求您饶这条小命,再也不做这剥削人生意啦……”鲁立人想把腿从她怀抱里挣出来,但她死死搂住不放。几个县府干部上来,剥开她十指连环人扣双手,解放鲁县长。她又膝行着往大人物身边爬去。鲁立人果断地说:“弄定她。”哑巴抡起匣子枪,在她太阳穴上敲下。她顿时翻白眼,躺在土台上,那只高耸独乳直指阴霾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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