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怦怦跳,脸上火辣辣。她用过多客套话和手忙脚乱殷勤来掩饰心中慌乱,但还是衣袖拂翻酒碗,膝盖碰倒板凳。尽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老爷端着架子,但她从大老爷那不自然咳嗽声里和大老爷水汪汪眼睛里,感受到大老爷心中柔情。第二次见面是在斗须大会上。这次,她充任斗须最终裁判,不仅更清楚地看到大老爷容貌,而且还嗅到从大老爷身上散发出来芬芳气味。大老爷粗大光滑发辫和挺拔脖颈,离她焦渴嘴唇只有那近啊只有那近……她似乎记得自己眼泪落在大老爷脖子上,大老爷啊,但愿俺眼泪果真落在你脖子上,但愿你感到俺眼泪落在你脖子上……为表彰她公正无私,大老爷赏给她两银子。当她去领取银子时,那个留着山羊胡须师爷,用异样眼光,把她从上往下地扫遍。师爷目光在她脚上停顿时间很长,使她心从云端跌落到深潭。她从师爷眼睛里猜到师爷心里话。她心在呼喊着:天啊,地啊,娘啊,爹啊,俺这辈子就毁在这两只大脚上。如果当初俺婆婆真能用杀猪刀子把俺大脚修小,俺就应该忍着痛让她修;如果能让俺脚变小需要减俺十年阳寿,俺愿意少活十二年!想到此她不由得恨起自己爹:爹啊,你这个害死俺娘又害俺爹,你这个只管自己风流不管女儿爹,你这个把俺当小子养大不找人给俺裹脚爹啊……即便你胡须比大老爷好,俺也要判你输,何况你胡须不如大老爷好。
孙眉娘捧着知县老爷赏赐两银子回家。想起大老爷含情脉脉目光她心情激荡,想起师爷挑剔目光她心中结满冰霜。看夫人日子临近,城里女人们忙着买胭脂买粉,裁剪新衣,简直如大闺女准备嫁妆,但孙眉娘在去不去看夫人问题上还在犹豫彷徨。尽管与大老爷只有两次相见,大老爷也没对她说句甜言蜜语,但她固执地认为自己跟大老爷已经心心相印,早晚会好成对交颈鸳鸯。当街上女人们猜测着即将显世知县夫人容貌并为此争论不休时,她脸就不由自主地发起烧来,好像她们议论就是自己家中人。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大老爷夫人美如天仙呢,还是希望大老爷夫人丑似鬼母。如果她貌比天仙,自己岂不是断念想?如果她丑似鬼母,大老爷岂不是太受委屈?她既盼望着看夫人日子到来,又生怕这个日子到来。
鸡叫头遍时她就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无心做饭,更无心打扮。她在屋子和院子之间出出进进,连正在忙着杀猪木头疙瘩小甲都注意到她反常。小甲问:
“老婆,老婆,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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