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坐在轿子里,时而热血澎湃,时而情绪低落。阳光从竹编轿帘缝隙里射进来,会儿照在他手上,会儿照在他腿上。透过轿帘缝隙,他看到轿夫脖子上汗流如注。他身体随着轿杆颤动上下起伏,他心思也飘忽不定。夫人严肃黑脸和眉娘妖媚白脸交替着在他脑海里闪过。夫人代表着理智、仕途和冠冕堂皇;媚娘代表着感情、生活和儿女情长。这两个女人对他都是不可缺少,但如果让他选择个,那……那……只有选择夫人。曾文正公外孙女毫无疑问是正确。如果不把人质营救出来,如果不把孙丙捉拿归案,切都将
片——文正公老态龙钟、但仍不失威严——软弱无力地说,“本官才疏学浅,意志薄弱,纵然被你救活,也不会有所作为。夫人,可惜你名门闺秀,嫁给这块行尸走肉!”
“夫君何必妄自菲薄?”夫人严肃地说,“你满腹诗书,胸有韬略,身体健壮,武功过人,之所以久屈人下,非是你无能,乃时机不到也!”
“那现在呢?”知县嘴角浮起丝嘲讽笑意,说,“时机到吗?”
“当然,”夫人道,“现今拳匪聚众倡乱,列强虎视眈眈;孙丙造反,德人震怒,国家形势,危如累卵。夫君若能发扬蹈厉,解救人质,并趁机擒获孙丙,必将引起袁大人重视,非但能够开结处分,而且必将受到重用。难道这还不是建功立业大好时机吗?”
“夫人这番议论,真让刮目相看!”知县不无讥讽地说,“可孙丙闹事,实乃事出有因。”
“夫君,孙丙妻子受辱,打伤德人,尚属情有可原;德人寻衅报复,也是情理中事。事发之后,孙丙本该静候有司断处。万不该勾结拳匪,私设神坛;聚众数千,攻打铁路窝棚。扣押人质,更是无法无天。夫君,这不是造反还是什?”夫人声色俱厉地说,“你食是大清俸禄,做是大清*员,值此危难之际,你不思为国家尽力,却着力为孙丙开脱。看似同情,实乃包庇;看似爱民,实乃通匪。夫君读书明理,何至于糊涂如此?难道就为个卖狗肉女人吗?”
在夫人锥子样目光下,知县羞愧地垂下头。
“妾身不能生养,本在七出之例,感念夫君不弃之恩,妾身没齿不忘……”夫人幽婉地说,“事定之后,妾身定亲自为夫君挑选个淑女,育得男半女,也好承继钱家香烟。如果夫君还是痴迷孙家女子,也不妨让赵家屠夫休妻,然后夫君再将其纳为侧室,妾身定善待于她。但这都是后事,如果夫君不能解救人质,擒获孙丙,你夫妻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那孙家女子纵有千娇百媚夫君也无福消受。”
知县汗流浃背,嗫嚅不能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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