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穿靴子脚戴帽，听俺唱段颠倒调～～咪呜咪呜～～儿娶媳妇娘穿孝，县太爷走路咱坐轿～～咪呜咪呜～～老鼠追猫满街跑，六月里三伏雪花飘～～咪呜咪呜～～”
俺心中迷糊
片刻，马上就想起来，明天就是八月十五。每年
爹啊爹，赵甲说要用檀木橛子把你钉，眉娘顿时慌情。
路飞奔到县，想闯进衙门找钱丁。县衙大门紧紧闭，门口还站两群兵。左边是袁世凯
武卫队，右边是克罗德德国兵。个个，昂着头，挺着胸，毛瑟大枪亮晶晶。俺往前刚刚挪小步，但见那，德国鬼子中国兵，眼睛瞪得赛铜铃，光瞪大眼不算凶，还龇牙咧嘴发威风：呜—喂—吓得俺，心窝里打鼓腿发颤，腚蹲在地流平。纵然俺，肩膀头上扎双翅，要进县衙万不能。看阵势，这些兵武艺高强斗志坚，与那些草包县兵大不同。县兵都是老熟人，在俺身上沾过腥，俺只要给他们点小便宜，铁打栅栏扫平。德国兵，脾气愣；武卫队，也威风。如果俺大着胆子往里闯，预备着身上添窟窿。遥望着班房青屋顶，遥望着大堂屋顶青，泪珠子噼里啪啦落前胸。想起爹爹正在班房把罪受，想起爹爹待儿片情。想起你教儿学猫腔，流水身段把子功。儿随你走村过店把戏唱，青衣花旦小桃红。羊肉包子牛肉面，刚出炉热烧饼。爹孬处抛脑后，好处件件记得清。为救爹条命，女儿要，豁出个破头撞金钟。抖擞精神往前闯，就听到，身后片吵闹声。
——猫腔《檀香刑·长调》
只见从县衙西南侧胭脂巷里，涌出群身穿五颜六色服装，脸色青红皂白、身材七长八短人。打头个，用官粉涂个小白脸，用胭脂抹个大红嘴，模样像个吊死鬼。他上身穿件长过膝盖红绸子夹袄（十有八九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裸着两条乌油油黑腿，赤着两只大脚，肩上扛着只猴子，手里提着面铜锣，蹦蹦跳跳地过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叫花子队里侯小七。侯小七敲三声铜锣：嘡——嘡——嘡——然后就高唱句猫腔：
“叫花子过节穷欢乐啊～～”
他嗓子是真正油腔滑调，具有独特韵味，让人听罢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接着他唱腔尾巴，那些叫花子们，便齐声学起猫叫：
“咪呜～～咪呜～～咪呜～～”
然后就有几个年轻小叫花子用嘴巴摹仿着猫胡曲调，奏出猫腔过门：
“离格龙格离格龙格龙～～”
过门奏罢，俺感到喉咙发痒，但今天俺实在是没有心思唱戏。俺没有心思唱戏，但侯小七有心思唱戏。世上人不管是为官还是为民，多多少少都有些忧愁，惟有这叫花子不知忧愁，那侯小七唱道：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