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自己也端起碗酒,与小山子手中
脸事。咱家知道你好唱,你是那孙丙亲传弟子。你嗓子就是那孙丙嗓子翻版,你模样与那孙丙至少也有七分相似。孙眉娘你仔细看看,这个兄弟,像不像你爹。”那条汉子懒洋洋地爬起来,打个长长哈欠,抬起手擦擦嘴上口水,然后抖擞下精神,把张粗糙长脸转给俺。他眉眼与俺爹眉眼果然有八分相似。他鼻梁也像俺爹鼻梁是高高。他嘴巴与俺爹嘴巴相差甚远,俺爹两片嘴唇是厚厚,这人嘴唇是薄薄。俺心里想如果能把他嘴唇弄厚点儿,他就活活是俺爹,再把他用俺爹衣裳装扮起来,就可以瞒得天衣无缝。
“孩儿还忘件要事,八爷,”侯小七有几分为难地说,“四老爷特别叮嘱,要立即转告八爷,说那孙丙,受审时破口大骂,惹得克罗德恼羞成怒,用手枪把子敲掉他两颗门牙……”
所有目光在瞬间都投到小山子嘴上。从那两片薄薄嘴唇中间露出来是嘴整齐牙齿。叫花子吃钢嚼铁,般地都有副好牙口。朱八盯着小山子嘴巴,说:
“你都听到,想想吧,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师傅绝不逼你。”
小山子咧开嘴,好像是故意地炫耀他那口虽然不白,但十分齐整淡黄色牙齿。他微微笑,说:
“师傅,徒弟连命都不想要,还要这两颗门牙做什?”
“好样,小山子,不愧是徒弟!”朱八感动地说着,双手把那只装满萤火虫布口袋颠来倒去,片片萤光像烟雾样在他胸前把他下巴上凌乱花白胡子都照亮。
“师傅,”小山子用指甲弹着牙齿说,“它已经发痒,把酒肉端过来吧!”
几个小叫花子慌忙把朱八身后那只用新鲜荷叶包裹着烧鸡和那坛老酒搬过来。荷叶还没揭开,俺就闻到烧鸡香气,坛子还没开塞俺就闻到老酒香味。老酒香味和烧鸡香气有根本不同,烧鸡香气与老酒香味混在起,把即将到来八月中秋节气氛渲染得很浓很浓。道月光从庙门缝隙里射进来,在月光中油汪汪荷叶被只手拨开,在月光中金红色烧鸡闪闪发光,在月光中只黑色手把两个浅底黑色釉碗摆在烧鸡旁边,在月光中朱八将手中萤火虫装进腰间叉袋,拍拍绿色双手——俺看到他手指细长灵巧,每根手指都像个能言善辩小人儿——他屁股往前蹭两蹭,就与即将去大牢里给俺爹当替死鬼小山子对面而坐。他端起碗酒,递到小山子眼前。小山子急忙接酒,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
“师傅,怎敢让您老人家给小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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