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他躬身行礼,神情冰冷。
景烨笑起来:“那篇……治理旱灾文章,你当真就烧?”
“臣既说要烧,就定会烧。”
“……”景烨看他会儿,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如若说,细读你那篇万言论,觉得……嗯,马马虎虎,也还算可行……”
李亭秋猛得抬头。
“是。”
“太亮,把那灯,咳,咳咳……给朕灭两盏。”
“是,陛下。”叶茂叹口气,让小太监去灭灯,自己出来请探花郎进殿,“李公子,请进。”
李亭秋随叶茂穿过几扇画屏,见宫人们来来回回,正收拾着太医们坐过软垫和斟酌药方用小几,最后叶茂停步在道珠帘前,转身对他道:“陛下欲与公子独处,奴才就在外候着。”
他点点头,看宫人掀开珠帘,便低头进皇帝寝室。
夜,到底虚惊场。太医们擦擦脑门上汗,把系在裤腰带脑袋重新安回脖子上,累得死狗样回府去。
其实最痛苦是精神折磨好吗!生怕医不好皇帝被拖出去喀嚓,生怕医好皇帝,皇帝说“没用东西怎让朕昏迷这久”或者“朕脑袋痛杀是不是你个小贱人干”,又被拖出去喀嚓。
反正这些,皇帝都干过。
叶茂顶着硕大黑眼圈进正殿,对殿内四人道:“陛下命李公子觐见。”
李亭秋默然向前,陆白藏笑吟吟地问:“陛下醒来后说什没有?”
“陛下不必戏弄臣。”探花郎冷冷道,“文章既已烧毁,可不可行已无需争论。”
“烧毁?你可真舍得啊。”皇帝笑着摸摸枕下,抽出张纸卷,“朕就知道你会烧毁,所以偷偷留份,怎样?”
青年愕然
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从前那个昏君不理朝政夜夜笙歌,每隔几天便会着人召他过来。有时他看着这座寝殿,心里满是痛恨,痛恨皇帝,痛恨自己,二十年来从未消退为国效力希冀,竟全数葬送在这座奢华平安宫中。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何其讽刺!
李亭秋握握拳,抬起头去看皇帝,却见这人也正看着自己。
他似乎真病得厉害,双颊苍白,双眼眸也有些暗淡,唇瓣因失水而干裂,很憔悴。唯个小宫女拿着引枕小心垫在他身后,随即低着头退下。
“李亭秋。”皇帝忽然喊声他名字。
“陛下说,能从柴米油盐中提出如此奇毒,公子真乃神人也。”
李亭秋:“……”
李亭秋随叶茂来到寝殿门前,叶公公弯弯腰:“公子稍等,奴才进去通传声。”
前者微微点头,叶茂便进殿内禀告:“陛下,李公子来。”
“恩?”皇帝略带沙哑声音响着,“好,叫他进来吧,天……咳咳,快要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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