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曾国藩靖港惨败投水被救仓皇逃回水陆洲这天傍晚,巡抚衙门西花厅里,为陶恩培饯行盛大宴会正在进行。
前几天,陶恩培接到上谕,擢升山西布政使,限期进京陛见,赴山西接任。陶恩培心里好不得意。来升官,二来离开长沙这个兵凶战危之地。出席宴会官场要员,城里各界头面人物,都殷勤向陶恩培致意。酒杯频频举起,奉承话洋洋盈耳。这里是荣耀、富贵、享受、升平世界。正当骆秉章又要带头敬酒时候,个戈什哈匆匆进来,向各位报告靖港之役消息。骆秉章为之惊。陶恩培却分外快活起来。边是蒙恩荣升,边是兵败受辱。孰优孰劣,孰是孰非,不是清清楚楚吗?骆秉章酒杯僵在半空,陶恩培主动把杯子碰过去,微带醉意地说:“中丞,你感到意外吗?说实话,这早在意料之中。
曾国藩这种目空切人,不彻底失败才怪哩!”
骆秉章苦笑着喝杯中酒,心想,你陶恩培今夜就离开长沙,你可以说风凉话,怎办呢?看来长沙又要被围。想起去年担惊受怕那些日日夜夜,骆秉章心里害怕。
鲍起豹喝得醉薰薰,满脸通红,他放下手中鸡腿,嚷着:“怎样?诸位,早就把曾国藩这个人看透。个书生,没有点叽吧本事,眼睛却长到头顶上去。上百万两银子抛到水里不说,现在引狼入室,完全打乱用兵计划。”
说罢突然站起,对身边亲兵大声吼道:“传命令,关闭城门,加强警戒,准备香烛花果,老子明天早上城隍庙里请菩萨。”
听着鲍起豹下达军令,西花厅里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才过几个月平安日子,又要打仗,大家都无心喝酒吃菜,叽叽喳喳地讨论开来。干瘦老官僚徐有壬气愤愤地说:“练勇团丁,剿点零星土匪尚可,哪能跟长毛交战呢!去年有意将他们与绿营作点区别,免得刺伤绿营兄弟自尊心。若不加区别,体对待,大家说说,还有没有朝廷体面?他曾国藩还不满,还要负气出走,还要在衡州大肆招兵买马,想要取代绿营,真是不自量力!也是朝廷时受他骗,结果弄得这样,把们湖南文武脸都丢光。”
唯独左宗棠坐在那里不语。他既为鲍、陶、徐等人中伤而愤懑,也为曾国藩不争气而懊恼。忽然,鲍起豹又嚷起来:“骆中丞,们联名弹劾曾国藩吧!此人在湖南年多来,好事未办桩,坏事数不清。这种劣吏不弹劾,今后谁还肯实心为朝廷卖力?”
陶恩培、徐有壬立即附合。骆秉章稳重,他制止鲍起豹鲁莽:“曾国藩兵败之事,朝廷自会处置。至于弹劾事,现在不忙,待朝命下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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