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是这样。”萧本道弯下腰说,“们是长沙铜官瓷器工场。上个月,个先前在朝廷当大官老爷,要为老母庆九十大寿,向敝工场定做百桌酒席杯盘碗盏,每个器皿上都要烧上‘恭贺慈母九秩大寿’八个字,只要做得好,价钱可以从优。教工场老板为这个老爷片孝心所感动,下决心要烧制百套最好餐具来。铜官有手艺好窖师,但泥不好。老板特为叫伙计们到贵省景德镇,买五十箱上等瓷泥运回铜官。老总,箱子里装都是泥巴。”
千总走进舱,抽出腰刀来,挑开旧油布,露出码得整整齐齐五十只新木箱。他用腰刀在箱板上敲打着:“都是泥巴?”
“不错,都是泥巴。”萧本道面色怡然。
“撬开来看看!”千总盯着萧本道,喝道。
“不懂事小畜生,老总来也不好好招待。”萧孚泗突然闯进舱房,对着侄儿骂道。
击穿戴骑匹高头大马,横眉冷眼地望着停泊在岸边上百条大小船只。个兵士高喊:“奉巡抚沈大人之命,所有停靠本码头船舶,不论官船、民船、商船、货船,统统检查。若有抗拒者,律拘捕法办,不得宽容。”
船上人无不感到意外。萧本道紧张地望着叔叔,只见萧孚泗神色自若,并无半点恐慌,大声对众人说:“来来来,们喝们酒,他爱检查就让他检查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们也管他不着。”
萧本道见叔父这个神态,心里略微安定点,但仍忐忑不安。盗匪打劫他不怕,怕就是这种冠冕堂皇奉命检查,何况早就听说江西巡抚沈葆桢天地不怕,铁面无私,虽是曾国藩保荐上来人,却不买曾国藩帐,上半年打金陵关键时刻,他不但不扶手,反而当面踢脚,险些坏大局。万他们动真,木箱里东西露馅,怎办呢?他无心喝酒,把叔父拉到后舱,叔侄俩嘀嘀咕咕地商量好阵子。
“这条船是开到哪里去?”个千总模样小官在岸上吆喝着,随即便有十多个全副武装士兵,气势汹汹地踏过跳板上船。
“老总,这船是开到岳州去。”船老板慌忙出舱答话。说话间,千总也上船。
“这是家叔。”萧本道对千总介绍。
“老总,这边说两句话。”萧孚泗拉着千总手,走到船仓后头。他从怀里掏出两条三寸长蒜条金来,塞进千总腰包里。“这点小意思,分给弟兄们买两杯酒喝,请高抬贵手,包涵包涵
“货主在船上吗?”千总问。
“在。”萧本道忙走过去,副谦卑态度。
“装什货?”千总绷紧着脸。
“没有什,几十箱瓷泥。”萧本道爽快地回答。
“瓷泥?”千总奇怪地问,“是景德镇瓷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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