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胸中气提不上来,背上满是虚汗。他只得又停下来,喝口水,尽快结束这次长谈:“以上三条,望陈将军细心体会,牢记于心,必能有益于将军本人,亦有益于剿捻大局。大丈夫襟怀坦白,光明磊落,不护短,不饰非,改就好。本部堂向以培育人才为己任,玉成将军为名将,亦本部堂大功劳。望保天生谋勇兼优之本质,改后来傲虐自是之恶习,本部堂对将军寄与厚望。回去之后,将所部撤离济宁,前往清江浦,再听本部堂将令。”
陈国瑞刚出门,曾国藩便已疲乏得瘫倒在太师椅上,浑身衣裤全都湿透。
几天后,刘铭传奉命撤离长沟集。开拔那天早上,他以五百长枪队为前导,有意绕道穿城而过。路过陈国瑞军营时,边走边对天鸣射,吓得城内鸡飞狗跑,行人避之唯恐不及,气得陈军官兵个个破口大骂:“这些狗日!”“神气个咭皅!”
陈国瑞这些天来,想着曾国藩虽然态度严厉,但对自己还是有着爱护之心。部属中有人鼓动对铭军回击报仇,陈国瑞制止。现在经铭军这撩拨,大家怨气又都发作,陈国瑞也觉得有道理。铭军出气,自己损失惨重,曾国藩骨子里是偏袒淮军。他有意不执行曾国藩军令,赖在济宁城内不走。连两道军令,陈国瑞都置之不理,曾国藩火。他想:这样败军之将都制服不,其他绿营、旗兵还能指挥吗?但若以械斗之事从重处罚陈国瑞,别绿旗将领会不服气;若以不遵调令处罚,清江浦并非战事紧迫,陈国瑞会找出借口赖帐,且即使处罚,亦不会太重,达不到抑制目。曾国藩思来想去,找不到个合适理由。
“大人,高楼寨仗,陈国瑞与郭宝昌分统左右两翼。僧王阵亡后,郭宝昌奉旨革职拿问,后翼翼长成宝等也降革有差,就连山东巡抚阎敬铭、藩司丁宝桢也都交部严议,唯独陈国瑞不但未受处罚,还护理钦差大臣关防。陈国瑞敢于梗大人之令不行,也就是仗着这点。不如釜底抽薪,就从这里参他本,打下他气焰。”赵烈文见曾国藩左右为难,给他出个主意。
“惠甫,你提醒得及时,就按刚才所说,请你代拟个密折。”
半个月后,赵烈文代表曾国藩到济宁城,对着陈国瑞宣读上谕:“浙江处州镇总兵陈国瑞,随同亲王僧格林沁带兵剿捻,与郭宝昌分统两翼。僧格林沁追贼阵亡,郭宝昌等救援不力,均经降旨分别惩处。朝廷因陈国瑞向来打仗尚属奋勇,且彼时身受重伤,从宽暂免置议。兹据曾国藩查明,陈国瑞与郭宝昌均充翼长,不应同罪异罚。惟念其接仗受伤,尚可稍从末减。陈国瑞着撤去帮办军务,褫去黄马褂,责令戴罪立功,以示薄惩而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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