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惊才绝艳,天资聪颖,当时也不过是两个十五岁少年,在风雪般命运里,只能踽踽独行。
谢识衣饶有趣味说:“不悔崖跳下去,那不是必死无疑吗。”
言卿冷漠说:“反正死也不要死在白家那群恶心人手里。”
谢识衣提醒他:“你不怕痛吗?摔死很痛。”
言卿毫不犹豫:“不怕!大丈夫终有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七七四十九天里,言卿绞尽脑汁,抓耳挠腮,把自己听过读过全部故事讲个遍。
到后面自己都迷糊,想到哪儿讲到哪儿,不知道重没重复也不知道串没串。
甚至不知道谢识衣有没有听进去。
谢识衣就坐在青石上,双眼暗淡,听着他声音、手指却在墙壁上轻轻描摹着什。苍白指尖划过潮湿漆黑墙壁,笔划,像是蝴蝶轻轻掠过断壁,安静温柔。
惊鸿十五年,从幽狱出去,审判那天,春水桃花那条路下场雨。谢识衣眼睛还没完全好,半明半暗。轻雾蒙蒙视野里,只有条笔直往前路,尽头通向哪里他也看不清,结局会如何他也不知道。
他卑微狼狈。可阴雨不歇障城三月,谢识衣抬起头看天空时,只想要把伞。
做那把伞时候,谢识衣很安静,言卿也很安静。唯响彻在天地间,只有屋檐细雨落在青石板上声音,滴答滴答,像在细数过往。
过往如倥偬大梦,从天才到小偷,从云端到淤泥,从万人惊羡到过街老鼠。为不属于自己原罪,被强制折断羽翼,受尽颠倒折磨之苦。
真如梦。
废经脉被关进幽绝之狱时,谢识衣小时候就受过伤眼睛又看不见。
谢识衣又笑起来。
言卿用激将法说:“怎?你不敢啊?”
谢识衣说:“没有不敢。”
言卿道:“那说定,到时候别反悔啊!”
“嗯。”谢识衣往前走。
那是他被揭穿身份沦为废人后,第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围观人有很多。熟悉,陌生。与他交好,与他交恶。过去崇拜他,过去嫉妒他。
道道视线交错在雨中。
言卿嘀咕道:“要是等下五大家不肯放过你,们就从不悔崖下跳下去。”
谢识衣当时是真被他逗笑。
幽绝之狱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往上是漆黑不会流动水,蕴育着寒光冷气。历代罪人被打入这里只有死路条、在无休止寂静和压抑中把自己逼疯。
谢识衣就坐在块长满青苔台阶上,脸色苍白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像尊没有生气玉雕。
言卿那个时候已经可以控制风,用风卷过谢识衣额前发,轻轻触过他暗淡灰青眼。
想很久,很小声说:“谢识衣,给你讲故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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