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先生,若要韩冈说,那没有别,就是窦舜卿欺君罔上,为倾轧而不顾国事,其心可诛。顷四十七亩地面有多大,不必韩冈再说。区区个大相国寺,就占十五六顷地皮,金明池周长九里三十步,水面百余顷。难道秦州到古渭,连十个金明池平地都找不到?!秦州到古渭之间渭水和藉水总长超过三百五十里,这点,去枢密院查军铺里程便可知晓。三百五十里有多长?从东京往西京洛阳是三百五十里,往南京应天【今商丘】是三百里,往北京大名又是三百五十里。东南西北四京所括田地不啻千万顷。即便秦州西北都是山地,但山谷之中,河水两岸,难道不是宜耕平地?!会只有顷四十七亩?!”
韩冈番话理直气壮,说得合情合理,语气更是斩钉截铁。张戬程颢都露出深思神色。韩冈也不停下来喘口气,此时他气势正盛,正是乘胜追击时候,“所谓由微见著,见叶落而知天下已秋。萁子见纣王用玉著而知殷之将亡。窦舜卿欺君罔上以至如此猖狂,他今日能妄言三百里河谷只有荒地顷四十七亩,他日未尝不能伪造军籍,贪污军饷,甚至讳败为胜,欺瞒朝堂。两位先生皆是御史,难道不该奏明天子,穷治窦舜卿欺君之罪,斩其首以正纲纪?!”
最后句,韩冈狠狠
韩冈眨几下眼睛,脑子时没转过来,又想抬手去掏耳朵,只是给他忍住。
“听错吧?……肯定听错!这怎可能……”他自嘲地笑笑,这才问道:“窦观察说得多少?”
张戬神色冷然,吐词清晰,不带点含糊,每个音都缓缓地咬得很准:
“顷四十七亩。”
韩冈终于确认自己耳朵没有问题,但接下来,他又确信窦舜卿脑子出问题。
他从来没听过如此荒唐件事,两百里河谷……不,窦舜卿说是从秦州到古渭,那就不是两百里,而是三百五十里。长达三百五十里渭水和藉水河谷,秦凤路副都总管竟然说荒地只有顷四十七亩!
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即便是千年之后,以十余倍于此时人口,天水带荒地都不可能只有顷四十七亩,翻上百倍,千倍还差不多。而在秦州人丁总计只有十二万,而蕃人人丁也不会超过三十万熙宁三年,方圆几千平方公里渭水中上游,竟然敢说只有顷四十七亩宜耕荒地。这要是什样胆子和头脑才会说出昏话?!
韩冈先是大怒,继而又是摇头失声而笑,笑过阵,才起身向张戬程颢谢罪:“是韩冈失态,还请两位先生恕罪。”
“无妨。”程颢摆手,在他看来韩冈情绪波动才能体现他话语真伪:“玉昆你还是说说这究竟是怎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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