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片混乱乌烟瘴气,问天寮寮使也早已换人。他父亲受人构陷,连带府内大半人都丢命,时间,偌大家府散个精光。
他年岁依然不大,却成罪人之子,原本名姓皆不能用。跟着群流民路南下,跌跌撞撞到鱼阳带。
那时候,鱼阳怕受祸乱波及匆匆封城,流民进退无处,只好暂时栖身在山野荒庙里。
那年隆冬极寒,那些流民大半没能熬过个月。于是那些山野荒庙里,死尸三五成堆,怨气甚重,又引来不少邪魔阴煞之物。
等到个冬天熬过去,山野间便没几个活人。
那天花信副人间模样,身边没有跟着画像上白鹿,手里也没提他照世灯。他穿着身最素白衣,长发束得随意,斜贯着根未加雕琢木簪。
明明是王都大街上最常见扮相,却还是让人看呆眼,
等到云骇回过神来,花信已经走到回廊尽头,抬步进客堂,那身白衣扫过高高门槛,转身便不见。
云骇转过头,仰脸问照看他人:“那是谁?”
他们“嘘”下,抱着他远离客堂,去到廊院后侧才小声道:“那是大人仙友。”
数百年前,人间还有王都,就挨着太因仙山。
王都里最重要地方叫做问天寮,供着灵台十二仙,负责卜问天机,跟各大鼎盛仙门都联系紧密。
执掌问天寮,有左右两大寮使,云骇父亲便是其。
那是个既威风又危险差事,惹人艳羡也惹人妒忌。好时风光无两,坏时家破人亡。
云骇第次见到明无花信,就是在问天寮客府里。
云骇就是其中之。
那天,他从个半残阴物手里抢食,拖着被阴物弄断条腿,捂着被抓伤左眼,躲进个山洞里。
他蜷缩在山石后面,抹掉眼边血,抓着那块不知来源肉,张口就要撕咬。忽然瞥见山林寒夜里有盏灯影。
云骇早已养出习惯,不等看清是何人何物
那时候云骇知之甚少,更别提那些仙凡之间规矩。
他只懵懂知道:神通广大,是为仙。私交甚笃,是为友。
他以为那位“仙友”就是这样人,可后来发现,那人数年才出现那回。
***
云骇第二次见到明无花信,是六年之后。
他那时尚还年幼,受着娇生惯养,把问天寮当做家里第二处府宅,常在客府廊院里玩闹。
那天他追着只松貂穿过回廊,差点脑门撞到来客。
冒冒失失间,阵凭空而起风挡他下,接着只手掌抵住他朝前磕额头。
负责照看他那些人嘴里叫着“小心”,呼啦啦跑过来。赶忙抱起他后退几步,在那来客面前低下头,显得拘谨又惶恐。
唯独云骇无知无畏,好奇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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