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早已辨不清原色,散着陈年油腥味。
他几乎抬手就想扔这不干净东西,然而绳快离手,又被他单指勾回来。他就这带着脸不浓不淡嫌恶,拎着个破布钱袋,悄无声息地走到江家医
正如堂倌所料想,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书生果然还没进门,正步挪地拎着食盒在巷子里走着。
奇是,他边走边低声自语,声音还有所区别,时而清朗好听,时而低哑沉闷。
“你是亲自上离山给捉只鸡?照这脚程,正月前回得来?”这是清朗些那个。
“总也比走不路快。”这是低哑那个。
“看你大抵是不想活。”
更夫。
这撞,又把堂倌胆子撞回肚里。他豁出去似再度开口:“看大师腰间挂着五帝钱,可是通晓些驱邪化煞之术?”
僧人无甚表情地扫眼自己腰间露出铜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堂倌尴尬地看眼更夫,只觉得这和尚比这冬月里妖风还冷,愣是冻得他不知东南西北,话都说不下去。
倒是更夫抗冻些,替他开口。他三言两语将那书生模样来客形容番,又对那僧人道:“那张脸们不说熟,但也绝不会认错,那是医堂老江家儿子。可……可江家医堂三年前着火,除嫁去安庆女儿,无幸免,全都被火烧死啊!俗话说五更天,鬼也闲。个已死之人接连出现三日,还恰好就是五更天,能不吓人?!”
“不才,在下刚死三年。”
“……”
这书生人分饰两角,声情并茂地演绎番“何为病得不轻”,而后,他就这沿着江家破败斑驳墙缝,纸片儿似滑进宅院里。
墙角后堂倌不小心看完全程,被瘆得不行,撒腿就想跑。脚都抬起来,才想起还有根冰冻和尚在旁边杵着呢。他心急火燎地摸出个钱袋,二话不说往大师怀里塞,嘴里说着“聊表心意”,人已经快奔出二里地。
僧人皱眉垂眼,扫眼手里钱袋。
僧人扫眼天色,终于惜字如金地开口,只冷冷淡淡说两个字:“人呢?”
听这话,堂倌登时解冻活过来。他指着远处个墙弯,急忙道:“刚走!指不定这会儿还没进门呢!认得江家医堂废宅,大师、带您过去?”
然而很快,堂倌就后悔得想给自己巴掌:让你嘴快!
他有多想不开,才在这寒冬天里跟根人形冰柱子同路。堂倌觉得这短短几个巷子,就快把自己半辈子给走完。他时不时瞄眼这年轻和尚,几次三番下来,想问话句也没敢问出口,光记住和尚脖颈边枚小痣。
在堂倌被活活冻死之前,他们终于走到江家医堂后巷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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