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回神,端起碗呷口热茶,嘴角翘,笑容里似有淡淡嘲讽之意,“这话传开,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啊。”
旁边有个戴斗笠客人被他们勾起谈兴,神神叨叨地插话道:“靖宁侯在北疆战功赫赫,但也造下不少杀孽。常听人说‘强极则辱,盛极必衰’,你们想想,他可不正应这句话?过去那些有名将军,不是短命就是孤寡,因为那都是将星下凡,命主杀伐,跟寻常人不样。看靖宁侯多半也是个七杀入命。”
“喀拉”
深入重围,最终战死沙场。当年兵临城下旧事险些重演,可此时已不像当年那样有大批精兵良将可用,元泰帝亦不复早年锐意进取。主战派与主和派吵好几个早朝,终于做出个最糊涂,也是最明智决定。
他们将傅廷忠长子、未及弱冠傅深推出来,推上战场。
选出个傅家人,是因为东鞑与姓傅有深仇大恨,此行就是为报仇而来;而傅深早早从军随父叔历练,也勉强算得上是“将帅之才”。可放眼历朝历代,哪有饱食终日大臣们龟缩在后方,让个少年去面对豺狼虎豹道理?
不幸中万幸,傅家可能真是窝将星集体投胎,傅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个不世出领军奇才。
唐州、宣州驻军尾大不掉,傅深被推出来时就没指望过能从自己人那里获得帮助,干脆撇下汉军,以开商路、准内附为条件借来西鞑野良部骑兵。傅深收拢北燕铁骑,在燕州三关迎战柘族主力,野良骑兵则自西北包抄鞑柘联军,解北疆之危。
战后野良部内附,骑兵混编入北燕铁骑。傅深以战线过长、调动不便为由,将甘宁二州边防军权交回中枢,专注经营原州、宣怀、燕州线边防。三关之战后,傅深正式出任北燕铁骑统帅。因傅廷忠傅廷义相继过世后,傅坚第三子傅廷义袭颖国公爵,故傅深改封为靖宁侯。
以傅深力挽狂澜之功,本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封个国公,可这时又老成持重大臣跳出来反对,说傅深年纪太轻,恐难服众——陛下竟也听从。
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这是被傅家搞怕,生怕他们家搞出个“万世流芳”颖国公来。
可有些人注定就是要逆流而上。短短数年,靖宁侯傅深手握燕关铁骑,跃成为大周中流砥柱,当仁不让地坐稳鞑柘两族眼中钉肉中刺位置。这些年北疆安宁,北方百姓安居乐业,大半是他功劳。傅深只要身在军中,哪怕坐着不动,当个吉祥物,就是对北方异族最大威慑。
年轻公子起先还带笑听着,听到那句“京师乃安寝”时,笑意却彻底散去。肖峋见他边出神,边去够桌上茶碗,忙抄起茶壶给他添水,故意打岔道:“将……公子,还要用些点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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