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宵寒与傅深,个是名将,个是鹰犬,个正直,个虚伪,个胸怀天下,个汲汲营营,个声威赫赫,个恶名昭彰,两个殊途之人,却因为桩荒谬无比赐婚,生生落得同样归处。
比这张赐婚圣旨更荒谬是,严宵寒看到它第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种冷冷快意。
他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傅深接到赐婚圣旨,会是什反应?
这位肩上背满责任道义,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朝廷柱石,被他所效忠君主这样踩进泥里,还能继续平心静气地“胸怀天下”吗?他是忍气吞声地接下圣旨,还是披挂出京扯起北燕军旗,干脆反呢?
这边严大人正在不着边际地满脑跑马,那边大太监田公公踮着脚溜进来,凑到皇帝跟前,低声说几句话。
元泰帝:“你不愿意?”
严宵寒:“陛下恕罪。”
“梦归,”元泰帝脸色冷下来,“朕记得你告诉过朕,你不爱女色,朕曾许诺过为你找门称心亲事,傅深既然与你是同路人,家世才貌皆为上品,你为何不肯?”
严宵寒背上出层冷汗,正要闭眼瞎编个“心有所属”糊弄皇上,元泰帝却扬手,将卷明黄圣旨掷在他面前。
玉轴在青砖地面上磕出“咚”地声响,浮雕处断半块,细小玉屑溅入严宵寒袖间。
元泰帝正暗自气恼严宵寒不知好歹,听田公公回报,脸色阴沉几乎滴水,咬着牙根道:“去,把刚才那番话再给严爱卿重复遍。”
田公公谨小慎微地走到严宵寒面前,照本宣科地念:“靖宁侯不肯接旨,现正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请求面圣。”
元泰帝阴恻恻地问:“田通,外头天气如何,靖宁侯身子骨可不健朗,别给冻坏。”
田公公会意:“回陛下,外头下雨。先前还淅淅沥沥,这会雨势正大。这……靖宁侯已在外面等半个时辰,要不老奴给他送把伞?”
大殿里泛着雨天特有淡淡土腥味,地砖冰凉,硌膝盖生疼。严宵寒不用想象,也知道傅深只会比他疼上百倍千倍。
“看看。”元泰帝道。
严宵寒缓缓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靖宁侯傅深,颖国公傅坚之后,筮仕六载,功勋累著,威震敌夷,克忠报国,朕视以左右,兹以覃恩。左神武卫上将军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京城世家之后,宿卫忠正,宣德明恩,英姿俊朗,允文允武,朕甚嘉之。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责有司择吉日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朕已着人到靖宁侯府宣旨,”他冷冷地盯着严宵寒,“你若想清楚,就拿着这份圣旨跪安吧。”
言下之意,如果没想清楚,就直在这里跪到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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