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
眨眼，迅速适应着视野中出现
光线和景物，身体各处开始有知觉，他尝试着弯曲食指，逐渐找回对躯体控制，同时开始着意观察四周环境和人物——这
切发生如此自然而有条不紊，仿佛是种多年淬炼、刻在骨子里本能。
下刻，
他摇摇头，张口说句什
，却没发出声音，看口型是：“不要死。”
那男人笑起来，眼里光却逐渐黯淡下去：“
没能守住你，也没能守住北疆，活着是苟活，死也没什可惜。
“来日泉下相见，别嫌没用。以后不当什王子皇孙，只专心爱你个……好不好？”
乌云从遥远天际席卷而来，雨珠落下，穿过他虚无透明躯体，落在那人脸上，像捧冰凉眼泪，为他洗去面上血迹与风尘。
那只手脱力，从空中坠下，软软地垂落身侧。
【零】
四野肃杀,血光映红半壁长空,风吹草低，现出遍地断箭尸骸。他被血腥味长风裹挟着,轻飘飘地掠过辽阔塞外草原,来到那个男人身边。
那人胸前插着支破甲箭,箭头深深地嵌入心脏，鲜血染红铠甲下雪白衣领,胸口只剩微弱起伏,眼见是活不长。
他面庞藏在头盔和血污下，因已年过不惑,又常年在边塞,早就满面风霜,鬓染星华，可从那深邃分明眉目轮廓，却仍能看出当年风华正茂时模样。
他跪倒在男人身旁，想伸手擦去他面上污迹,那只手却像空气样,轻而易举地被穿透——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已是个死不知多久世外幽魂。
“别死……”他终于听见自己从喉咙里挤出沙哑声音，“别死，阿奉……”
【壹】
“阿奉……”
“醒？”有人从旁边起身，高声道，“叫医生过来！”
傅廷信被剧痛拉回人间，艰难地抬起眼皮，雪白墙壁和灯光，淡淡消毒水气味，以及纷杂人声迅速包裹他五感。他下子从梦境中跌入凡尘，顿时被吵得恨不得再重新昏迷次。
重伤濒死男人似有所觉，竟微微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出血染似天空，还盛着个近乎透明影子。
男人看到他，似乎不敢置信地怔，随即又释然下来，唇边甚至牵起个堪称温柔弧度，喃喃地道：“终于又见到你……”
“你还……”他涣散眸子盯着那个幽魂似人，声音极轻，近似嗫嚅，“……认得出吗？”
他不知该说什，于是抬手在他侧脸上轻轻“碰”下。
分明是虚无缥缈，却仿佛有阵冰凉气流从他鬓边拂过。那人吃力地举起只手，虚虚地握住半空中空悬虚影，像是攥住生前最后丝执念：“别七年……仲言，对不住，又让你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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