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愈大,顾宁远不明白自己心里是怎样感觉。他欠沈约条命,可那时候沈约在他面前死去,顾宁远除感激,想到要报答,几乎是漠然。他还拿沈约当做自己弟弟,也就是亲人。而当初顾律和秦姝去世,顾宁远头回遭遇生离死别,虽然伤心,但心里却很清楚。人生在世,总是会这样,亲人会分离,或早或晚而已。
但是现在,顾宁远想陪着沈约起去死。这是非常奇妙,从没有过感觉。顾宁远从这个想法浮现,思
沈约感觉全身发软,渐渐陷入不抵抗昏迷之中。
顾宁远弯下腰,在耳边轻轻唤沈约名字,叫很久沈约也没有回答。
他在心里叹口气,却又平静下来。如果沈约再为救他而死,顾宁远欠他两条命,便再也还不上。
再没有办法。顾宁远看着他,半个小时前他还是个活泼而充满生命力少年人,现在却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像只被猎人打伤,奄奄息幼年天鹅。沈约那样美,又年轻,人人都愿意宠爱他,可他却被在成长中被意外伤害。
这世界总是对他不公。他前世受许多苦,年少失恃,唯愿望都没有实现,在二十八岁时为报答自己小时候那点小小恩情而死。而站在,他才十六岁,连世界是什样子,生活是什滋味都没有尝过。
死。顾宁远瞧出来,摸摸沈约脑袋,压住全部其他情绪,又冷静又理智,“害怕没有关系,害怕也没有关系……”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医生什时候才能来到这里,什时候能把沈约送进医院,谁也不知道。
顾宁远没来得及关门,只是自己靠在门口,挡住外头寒风。他替沈约脱外套,用止血带把他腹部扎起来止血。
沈约抬起头,纯黑色瞳孔发亮,微微笑着,挣扎着不要闭上眼。这时候背后已经完全僵住,感受不到什痛苦。
外面明月高悬,白雪皑皑,还有树红梅,是难得好风景。
顾宁远不甘心。
外面又开始下雪。
顾宁远等很久,他脊背挺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替沈约挡住全部风雪。只眼瞥着外面,另只眼盯着沈约。
他能感觉到沈约呼吸在慢慢减弱,仿佛腿上趴着并不是个人,而是只娇弱生病小猫。
顾宁远快听不清沈约呼吸声,也听不清自己心脏跳动声音。
门口有盏路灯,在黑暗里孤独地明亮着,却恰好照亮大半个顾宁远。
沈约昏昏沉沉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心尖颤。
他是光。
沈约眼睛骤然瞪大,想要再把眼前这个人看再清楚些,记在心里。因为顾宁远是自己光。
这清醒仿佛是回光返照样,用尽沈约最后力气。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