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表白彻底戳破两人间窗户纸,要想像从前那样不远不近地维持着双方平衡已经不可能。但现在看来也未必全都是坏事,至少迟莲终于能从个不算仰望角度开始观察惟明,天上孤悬寒月坠入他怀中,长久以来高贵神圣却宛若枷锁光环终于碎裂。
迟莲从袖中抽出卷薄薄小册子,递到惟明面前:“臣此番前来,是为殿下送行,二来是想请殿下看看这个。”
惟明半赌着气,拿过来翻翻,只见上面写满他这次行程上到随行*员下到杂役仆从来历生平,甚至还有梁州本地*员出身履历。从圣旨下来到今日出发,短短十天内能攒出这份东西,其中所耗时间精力可想而知。
“费这大力气,你是有多不放心?”他低头看着纸上字迹,明明是被人珍视着,却无端升起好大委屈,“有工夫宁愿弄这些,也不肯见面。”
迟莲或许是听出来,莞尔安慰道:“此是臣分内之责,应当,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贵干?”
迟莲起身,衣摆流水般从膝头滑落,行动间如缭绕着段云雾,更显得仙气飘逸,出尘绝俗。他欠身向内让让,示意惟明进来坐,同时回答道:“殿下远行千里,臣还能动不动地安心坐在紫霄院吗?”
惟明到他对面坐下,心里已经软五六分,嘴上却道:“有什可担心,只是出京查个案子而已,有金吾卫和归珩跟着,无论水匪还是妖怪都不在话下,掀不起什风浪。”
迟莲很无奈地道:“话虽如此,可就算有万个人跟着,也不如在自己眼睛底下来得安心。”
惟明终于体会到被人甜言蜜语顺毛安抚快乐,脸色稍霁,哼哼唧唧地道:“所以你思来想去,还是准备亲自跟着们去梁州?”
惟明道:“还记得你是谁人吗大国师?这算哪门子分内,你去问问紫霄院认不认这个‘应当’。”
迟莲只是柔和地
“那倒没有,”迟莲道:“宫中走不开。”
惟明变脸比六月雷雨还快,唰地就垮下来。
正是在这刻,迟莲忽然意识到惟明和他记忆里苍泽帝君确实是不样,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在惟明身上看到苍泽帝君从未表现出性格侧面。
苍泽帝君仿佛是从出生起就已经是帝君,永远不慌不乱,大局在握,如同汪深不见底而无波无澜寒潭。他肩上承载天庭众仙和人间生灵期望,习惯于做最后兜底那个人,却从未对任何人、任何生灵表现过哪怕丁点弱势。
而惟明作为失去记忆帝君,同时也抛下最沉重包袱,他有远超常人稳重,天生聪慧,心智成熟,但又比帝君更为坦率,是个会把“需要你”写在眼睛里和脑门上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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