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炉内轻烟袅袅,满室氤氲着温沉香
乾圣帝实在没有料到惟明是个这执拗性子,在自己坚持事情上寸步不让,可若是抛开父子身份,纯粹以皇帝角度去评价,他又确是最符合心意继承人。
毕竟在唾手可得皇位面前,还有几个人能想得去“正义”呢?
他想试探惟明,用权位引诱他,把他摆布成温驯棋子,可最终试探出来并不是他预料之中任何答案,却比所有答案都要坚硬顽强。
乾圣帝胸膛起伏,沉默足有炷香工夫,才厉声斥道:“你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既然书读得少,就回去多读些圣贤书,好生学学为臣处世道理,再敢满口出家归隐之类胡话,朕决不轻饶!”
惟明老老实实地道:“儿臣遵命,谢父皇隆恩。”
“你这逆子!”
乾圣帝抄起桌上卷宗就朝惟明当头砸去,简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咆哮道:“你是存心要气死朕吗!”
惟明将卷宗接在怀中,平静地道:“父皇息怒。”
“你为什……”乾圣帝捂着心口,直喘粗气,双眼死死地瞪着他,“为什就不肯服软听话!迟莲究竟是给你吃什迷魂药,你为修仙连皇位都不想要?!”
惟明手里握着那份卷宗,耐心理好翻卷褶皱书页,将它收拾平整,才不疾不徐地道:“儿臣自幼长于乡野,只知修仙问道,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书,并不懂治国理政,但也明白世间有个最朴素道理,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抱着卷宗告退离去,刚走到半,又听见乾圣帝在后头说:“把卷宗留下,谁让你带走?”
惟明:“……”
待他离开以后,尚恒从外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叫人换茶,又点上新香。乾圣帝倚着迎枕怔怔地出会儿神,忽然对他道:“你去贺相家里,让他给端王找些书读,拉张单子,要什书去内书房里挑,挑好送去端王府,不要叫别人知道。”
尚恒躬身应是,见他没别吩咐,利索地出门办事去。
后宫,昭阳殿内。
“令横行不法者伏罪,还冤屈之人以清白,惩*除恶,扶正祛邪,这是自古以来平治天下公理。”
“立储之事关乎国本,自当由父皇与朝廷诸公悉心考察,树嫡立长、择贤选优,以慰万民之望。”
“家国之本、法度之义,这两件事原本就是不可动摇之物,无论哪件都没有选择余地,不是儿臣不想选,而是它们根本就不应该拿来做选择。”
“让父皇以此二事来垂问儿臣,是儿臣失职。儿臣才干不足以担负千里之任,又辜负父皇片苦心,只能退居山野,修身慎行,恳请父皇开恩。”
他说完这番话,便端端正正地行大礼,金殿里时静得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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