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路小蝉最后听见声音。
他第次听见有人用这样语气念自己名字,轻描淡写地抬起,却无比珍重地放下。
这是老天爷可怜他,给他这辈子最后点念想吗?
无论你是谁,再念遍名字可好?
顷刻之间,万物俱籁,时间也静止。
原本从树枝之间浇灌而下雨水也倏然悬停在半空。
路小蝉皱皱眉头,他勉强睁开眼睛,却还是什也看不见。
但是他知道,有人就在他身边,而且离他很近很近。
他艰难地伸出自己手,哪怕切是自己幻觉,他也想要确定,可是他指尖触摸到,仅仅是树下泥泞罢。
每挪动寸,身上碎骨就像是扎进肺腑之中。
可路小蝉不知道哪里来执念,就是要死,也要死在路口那棵树下。
那是他被老乞丐捡到地方,也是因为那棵树上蝉鸣,他才得这个名字。
落叶归根,哪里来回哪里去。
费尽最后丝气力,他终于爬到树下。
“你这个死叫花子!竟敢偷听娘子沐浴!看今日不踹死你!”
路小蝉蜷起身来,疼得出不声。
周围乡亲们见那屠户满眼赤红,身上青筋,bao起,纷纷退开,不敢上前劝阻。
还好有个孩子叫嚷出声音来:“呀!娘亲,小乞丐被打死吗?”
屠户只想要找回自己颜面,没想要闹出人命,于是收腿脚,朝路小蝉吐口唾沫,“下回,你若再敢偷听娘子沐浴,就把你剁喂猪!”
“唉……”路小蝉叹口气。
若说执念,自己执念从来都不是吃不完食物,饮之不尽“醉生梦死”,而是有人……哪怕只有片刻,将他放在心上。
否则,场生死,竟然都没留得半点痕迹。
他闭上眼睛,这大概是他呼出最后口气吧。
“小蝉,不疼。”
他闭上眼睛,人嘛,有生当然有死,有始自然有终。
这辈子苦头已经吃够,满天神佛给个方便,下辈子……让过好点儿呗……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又嗅到醉酒梦中那股露水味道,和雨水冲刷混合着泥土味道不同,那是遗世孑然气息。
那味道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人站立在他身边。
路小蝉耳边似有滴驻留在九天之颠露水,忍耐千年,终于随心肆意地跌落下来。
说完,那屠户拽过壬二娘离去。
路小蝉口中都是鲜血味道,站都站不起来。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谁在乎个乞丐死活。
原本炎热至极天气,忽然阴云密布,没过多久,,bao雨倾盆而下。
路小蝉被雨水浇灌,身上血污也被冲洗,他得几口雨水,恢复些精神,缓慢地往路边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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