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
菌丝在水里漂起来点儿,细绒绒须子,像只桃花水母那样荧荧发光。
不知为什,总觉得水库里有股腐败臭味。水底漆黑,摄引着颗沉甸甸心,无休止地往幽暗中坠落。
在
看他,就开始发抖,只想缩成团。
偏偏培养皿向他走过去,问:“你要下水?”
“救援暂停,没时间等,”谢翊宁道,“大巴不可能撑到出水,他会尸骨无存。”他似乎有点疲惫,也没有多说,只是扣上呼吸器。
有点唏嘘,他当初学潜水,还是偷偷赞助。
想不到现在还要靠他捞条全尸。
顶着个子实体,旦闷闷地想事情,就会脑袋疼。
但培养皿脸色比更煞白,下巴上胡茬像铅印那样发着圈青,毕竟他将有幸成为那个敲核桃人。
这水库地处偏僻,乱石嶙峋,又逢连日,bao雨,水位高涨,到处都是苇草灰白蓬乱影子。
,bao雨如潮,浮吊船和十几艘救援船随水势剧烈动荡,片惨白灯光斜打在水面上,扇起无数油星子似水沫。
坐在他肩上,又仿佛隔着水面和他对视。
听说尸体在水下百来米地方。
那定又深又暗,丝毫不透光。
水压作用下,曾经鲜活肉身,大概会被打碎,挤在那枚变形铁核桃里,通红模糊肉色,像未破壳鸡胚蛋。
如果有人打着手电筒,对着核桃壳去照,大概还能看到点湿润黑眼睛。
就是那只鸡雏,剥壳取卵,非所愿,还想睁开眼睛。
培养皿向他要套救援设备,手下阻止他,被他不耐烦地甩开。
他属下估计铁心不让他犯浑,跟他动起手来。
在他肩上左摇右摆,正看得热闹,冷不丁被甩出去,像条逃窜小鮣鱼,慌忙往前窜。
黏在片纯黑色耐磨布料上,抬头就能看到谢翊宁下颌呼吸器。他看起来像个被金属骨骼包裹怪人,只有胸口布料还在细微起伏。
看不到他脸,反而有点安心。
他踉跄下,仿佛在瞬间急速衰老。
那种桀骜而锐利气质,被这池子水磨得很钝,直接从鳄鱼沦为鳄鱼皮鞋。
顺着他视线,看到个人。
他穿全套水下救援装备,在几个搜救人员簇拥下,只留潜水镜没扣上,露出双冷冽眼睛。
大风大雨,竟然依旧不免脸熟。
自问也没做过什伤天害理之事,为什该次又次地被剥开壳,被按在砧板上,切成葱姜蒜那样碎末,去呛出他们并不途经肺腑眼泪?
为什该去死?
为什该沉在水里?
总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蘑菇味甘,宜于食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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