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井里传来声短促而微弱痛呼。
“住手……啊!”
李福扪着井盖手抖下,竟然鬼使神差地又推开寸。井里灯火通明,赫然是条斜向下石阶,曲曲折折地向地底而去。
这井里,竟然还藏着座地宫?
地宫里每隔五步,便垂着道翠罗桃色烟纱帐,遍洒金粉,乃是妃嫔惯用,连井壁都遍涂椒泥,薄帏飘荡间,隐约能看到成排浇铸赤金栏杆。
说来也古怪,那解雪时前脚刚伏诛,后脚月蚀就散尽,云开雪霁,宇内澄明,甚至连宫中畏寒白芍花,也静静地开几丛。
仿佛这朝权臣积威,已经荡然空。
李福揣泡尿,刚走到院里就憋不住,亵裤刚扒拉下去半截,大半个屁股还凉浸浸地被寒风吹着,却突然听到阵极其细微呜咽声。
凄厉而短促,几乎是擦着他耳朵掠过去。
他被吓个激灵,屁股栽倒在雪地里。
内牢院中,有眼枯井。
此井阒不见底,据说是前朝遗物,宫门被破之时,废后投井自戗,皮肉皆腐,股怨气徘徊不去,因此井水凄神寒骨,其声呜呜然。
曾有值夜内侍摁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推开井盖,垂着灯笼去照,只见漆黑井水上,浮着层花白油脂,井壁上斑斑驳驳,都是指甲抓出来深痕。
团剥皮猴子似活物,从井水里血沥沥地窜,飞快地向他扑过来。
内侍骇然惊叫,灯笼脱手落水,竟是当场被吓出癔症,没过多久就,bao卒。自废太子被囚内牢院之后,井中更是异象丛生,常有叮叮咚咚怪响,通宵达旦。
与其说是地宫,不如说是密不透风金笼。纵使笼门洞开,里头鸟雀依旧插翅难逃。
李福咽口唾沫,如被摄魂夺魄般,悄悄脱鞋履,拾级而下。
——闹,闹鬼?
那呜咽声不绝如缕,听得人寒毛根根倒竖,从尾巴骨发起寒来。
他两眼发直地看,却见那井盖不知什时候被撬开线,井缘隐约有光,风声沿着窄缝呜呜地滑进去。
难怪有这许多鬼哭狼嚎!
他稍稍松口气,旋即意识到不对——这井里,怎会有光?
这之后,井上便加铜盖,用铁链牢牢捆缚住。院中桐树落叶纷纷,井盖不多时便盛满黄叶和积雪,鲜有人问津。
李福是新调来内牢院内侍。
自从出废太子那档子事后,院中老人都被黜落得十不存。新来这些内侍虽不见得有多瞧得起赵椟,面上却是恭敬几分。
赵椟痴痴傻傻,躲在纱幔里发呆,估摸着也该睡着,他就悄悄出来起夜。
夜深人静,天上轮圆月,如同磨得透亮云母镶片,连月翳都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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