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椟道:“原来是要当尊活菩萨,道先生怎有心思来度化这恶鬼!”
解雪时道:“你心性未定,从今往后,便在此处修行,日不出此寺,便日不会有人伤你性命。”
“要你来度!”赵椟冷笑道,“明明是你……”
“株儿落水之后,你收到十卷自法华寺求来莲台经,用以压枕,风寒昏厥方醒,又有头痛之疾,服食是平康坊棠梨点霜膏。”解雪时道,“确实有愧,不应苛而无当,以致成疾。”
股强烈不详预感,如闪电般击穿他,令他那五指都在惊悸中痉挛起来。只是那失落感稍纵即逝,转瞬被截断在短短句话中。
“废太子事,从未后悔,”解雪时咳嗽道,“你不适合为人君。”
从未后悔!
赵椟面孔本就惨败至极,闻言几乎在盛怒中狰狞变形,他伏在解雪时肩上,竟是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从眼里流下泪来。
——求求你,后悔次吧。
到那断断续续喘息声,仿佛是从心肺间直透出来。
这条路也因而显得出奇漫长。
赵椟那乱发纷纷披在面上,被风雪激,如同刀刮般,心中忽冷忽热,激愤与酸楚相交加,竟是从眼里恨出泪来。
“你是要做个明白鬼?不懂,真不明白,哪里比不过那呆子?他有,怎也得不到!”
他几乎是厉声嘶吼起来,那声音如枭泣般,在雪中冲荡,只是解雪时却始终言不发。
风雪更紧,京中积蓄已久寒气,几乎在这个雪夜里悉数反扑回来。这路有多长,他心中生受多少遍淬毒针毡,他拼尽全力,也无法以血肉穿过茫茫棘刺般成见,触碰到解雪时手掌。
直到盏灯笼,斜照在面前。
天旋地转间,那唯热源消失,他如丧家之犬般,跌落在雪地中。
提着灯笼是个老僧,面目如铁,颇有金刚怒目之威。
是皇陵边菩提寺,供奉有品佛骨舍利,因而其间僧人,武学修为颇为不俗,用来囚禁宗室罪人,最为相宜。
“他有你亲手制桐木琴,有名驹烈马,有百盏莲花灯……有什?什都没有!你偏爱他,处处容忍他,甚至,甚至连太子之位,你也想从身上剥下来,即便真是十恶不赦厉鬼,那也是最后张人皮,凭什!要不是当初你和父皇商议废太子,又怎会反,怎会路弑父杀亲,无路可退!”
他愤懑之中,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毒火炽盛,反倒觉得对方身体渐渐开始发冷。
突然间,解雪时身形震,剧烈咳嗽起来,那胸口震颤力度,几乎要把心肺都倾囊而出。
赵椟心中悸,下意识地抬臂去蹭他下颌,却莫名摸满手温热。
“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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