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家属认真地看着他,突然凑近说:“你以为们不想放弃?你看爷爷八十五,瘫痪在床多年,这次脑梗又送进来住院,救回来也没意识。其实们早就想放弃,但是谁也不敢做这个决定,谁也没胆开这个口啊!”
“小程,羡慕你,佩服你,真。”临床家属说,“真希望有个人来帮们下决心。”
程几笑笑。
临床家属说:“小程,你以后要多笑,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程几问:“帅啊?”
病房里光线暗,护士进来也只打开患者床头小灯,见程几直揉眼睛,以为他真不舒服,于是说:“这里没有,你等到八点多医院附近药店开门,自己去买支金霉素眼药膏吧,你不会涂话就去找接班护士,马上交班。”
“谢谢。”程几捂着眼睛说。
护士走,程几又在陪护床上躺下,默默想着以后工作,比如处理便溺,还有洗头、擦身和翻身。
不管程女士能活多久,个月也好,天也好,他都要保证她干净体面。
隆冬腊月,此时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程几继续睡下,直到天色大亮,看手表已经接近七点。
,你妈妈肯定也能理解,你觉得呢?”
程几点头:“嗯。”
“坦然点,加油。”护士拍拍他肩膀。
他笑问:“就是认命是吗?”
护士严肃道:“小朋友,有时候懂得认命是福,见过太多不认命,结果呢?”
临床家属说:“啧,以前不觉得,今天特帅!”
程几大笑,说走,帅哥吃早饭去!
只不过他在人前装得好,刚走出病房几步就原形毕露,痛得呻吟出声。
左胸倒是其次,觉醒来疼痛已经比半夜时好多,虽然仍钝钝地存在,平波缓进中偶尔突刺下,但也不难熬。糟糕是浑身上下肌肉关节!
他觉得自己骨头好像被根根拆散开,又根根地重新接起来,每条骨头缝都在互相剐蹭,
病房里其他陪护家属也都陆续醒来,开始洗脸刷牙打开水,他随之行动。程女士不用吃饭,主要靠输液维持,所以他只需要自己管自己。
临床家属也是个不到三十年轻人,与他打招呼说:“小程,醒啦?你辛苦啊。”
程几说:“不辛苦。”
临床家属说:“半夜听你起来好几次,是睡不着吧?唉,熬呗。”
程几说:“熬不下去,要放弃,今天就走。”
护士要走,同时收走桌上体温计。
程女士直低烧,什抗生素都压不下去,大概是因为她灵魂已经离开,身体便开始自动焚烧,与之告别。
程几想起什,问护士:“您那儿有消炎止痛药膏吗?”
护士问:“你哪儿发炎?”
“……眼睛。”程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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