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易连禾坐在门口换鞋。谌述递给他一件黑色的羽绒大衣:“穿好。”
他起身接过来,拉链从最下头拉到脖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帽子上一圈白色的细长绒毛拥挤在脑袋后头,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谌述拿了条厚实的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圈,又把帽子
“就是时间久了点。我妈有点激动,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中间停顿了三次。”
他拿起勺舀起碗里的丸子,略一思索,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四次。刚打开视频的时候我还没说话,她就先哭了一会儿。”
“”
“太想你了吧。”谌述噙着笑意,给他夹菜,“先吃饭。”
“嗯。”
易连禾还没出来。谌述试了试饭菜的温度,端起来准备去厨房回回锅。顺便从冰箱里拿了两个橙子出来去皮切瓣。
大冬天吃这么凉的水果是不是对身体不好?
他抽空想了下这个问题,似乎是想麻痹一下叫嚣着养生的大脑。然后继续毫无负担地一边切一边吃。两个橙子切好后就剩一个半。
还没来得及装盘,他的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隔着厚实的家居服传来融融暖意。
“大冬天的吃凉水果会不会不太好。”
刚刚经历了突然转学,家道中落,失去父亲的少年。因为签约了影视公司,即使放了寒假也要天天跑去公司训练到很晚。
除夕夜回家的路上,街道两旁路灯上挂着一串串灯笼,红彤彤的温暖人心。
他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看着窗外,慢慢卸下一整天的疲惫。心里雀跃地想,不知道妈妈在家做了什么菜。今晚要守夜,看春晚会不会又无聊到睡着。如果睡着了,梦里爸爸会不会回来听他唱生日快乐?
可等他终于回到家里,满怀期待地推开家门,却没有看到想象中亲人守在餐桌旁等他归来的温馨场景。
一室冷清。
易连禾吃了两口,又问,“今晚要不要出去散步?”
谌述想了想,“今天有点晚了。外面挺冷的,还要出去吗?”
易连禾点头:“想去。”
这段日子以来,两人每天晚饭后都会出门溜达一会儿。既能消食,也是配合治疗。
从最开始被谌述强行拖出家门几次后,易连禾渐渐接受了这项老年人娱乐,到现在会主动期待出门。路程也走得越来越远。
易连禾从背后拥着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拈了瓣橙子就开始吃
一个德行。
谌述笑起来,把橙子装盘递给他,又把热过一遍的饭菜重新端出来:“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
易连禾在他对面坐下,主动帮忙盛汤。
不仅爸爸不会回来,妈妈也丢下他了。
他只剩下自己了。
从这之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
谌述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明知多想无益,奈何恨意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