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濛想起去年初雪时候,自己正在栗子铺前排队,从嘈杂人声中捕捉那人叫自己名字,以为是幻听。
还有很多年前初雪夜,他爬上高高圣诞树,取下那件无人认领礼物,结果脚滑摔进那个人怀里。
每种气象,都承载独属于它回忆。
而初雪,总是与那个人脱不开关系。
正想着,天地仿佛被个巨大罩子盖住,冰雪被阻隔在外,是把黑色伞挡在头顶。
李碧菡身形颤,反过身来还有些不确定:“你叫……什?”
由于鲜少说这个字,时濛不太习惯地干咽口空气,才复又开口。
“妈。”他用有些生硬语气,发出关于未来邀请,“下次,们还起出去玩吧。”
李碧菡应下。
她飞速转过身去,时濛却还是看到她倏然变红眼睛。
自折磨到死都走不出来,运气好重来次,除不过如此,更会发现——就算还是如此,又如何?
这个世界糟糕样子他已经很熟悉,熟悉到无需睁开眼睛,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因此他从现在开始目及每份美好,都是新鲜,前所未见。
大到隐忍克制爱、不顾切追寻、承认错误挽回,小到长途跋涉后碗泡面、装在便当盒里水果、院子里金盏花,还有车里正在播放轻音乐。
那多,多到时濛长长舒口气。
经过前二十多年坎坷,他头次觉得,自己运气也不算太差。
举着伞
约莫数到百,被交代在车上等着时濛坐不住,想着自己手如今应该能握方向盘,他把车开到车库门口,便能省得李碧菡来回跑。
于是时濛也开门下车,脚刚触地,鼻尖陡然凉。
接着是额头,脸颊,然后是手背,唇角。
时濛仰起头看天,灰色天幕如同破开无数个小小洞眼,任由白色雪片钻挤而出,洋洋洒洒降落地面。
原来不是要下雨,而是初雪。
回到住处碰上散步回来潘阿姨,她大惊小怪地夸李碧菡漂亮,说:“家伟那小子回来告诉说小时妈妈像他姐姐,还不信,如今百闻不如见,这哪是姐姐啊,分明是仙女下凡!”
李碧菡二十岁之前是大家闺秀,二十岁之后是贤妻良母,平日里打交道都是些书卷气浓,头回被人这样当着面朴实地夸,时濛看见她脸颊烧红片,连句客套话都讲不出,化繁为简地只说回头请吃饭,感谢他们家对时濛照顾。
天气阴沉,恐要落雨,潘阿姨进屋前提醒他们把车挪到库里。时濛刚要下车去把车库门打开,手中钥匙就被李碧菡拿去。
她迅速开门下车,向时濛交代句“在车上等”。
看着她离去背影,时濛鬼使神差地喊出那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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