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多久,皇帝声音幽幽传来:“徐阶,张经是你举荐人,朕也依言委以抗倭重任,对他切要求也是概满足,生杀予夺大权尽数赋予。可以说是亲之信之、任之用之。就是严嵩也没有得到过这样权柄!”说到这,嘉靖重重拍明黄色靠枕,干瘦手臂上青筋,bao起,他霍得坐起身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徐阶,仿佛要吃人般,近似咆哮道:“可是他呢?他是怎样报答朕?威福自享。专横跋扈,拥兵自重。养寇糜财!简直是无君无父令人发指!”他双手使劲抓着靠枕,尖锐指甲已经深深陷进去。
徐阶听,登时满心冰凉,心里充斥着严阁老狞笑,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取得点优势,这下便要轻易付诸东流……而且自己往后将面临无比险峻局面,因为那个人已经将自己视为大敌!
他险些便要晕厥过去。忙狠掐下大腿,回神叩首道:“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切不要气坏身子啊。”
“你们这帮废材都快把朕江山给丢,还让朕怎保重!”嘉靖帝脚踢翻面前玉磬,尖声叫道:“你们说因为倭寇流窜数省,所以要设立总督,统揽抗倭大权,朕听你们;你们说要南攻北守。先全力解决倭寇,再回过头来与北边鞑子周旋,朕也听你们!朕给你们最宝贵信任,你们却用什来报答朕!”皇帝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道:“南方按兵不动、坚壁勿战,任倭寇劫掠钱粮重地。杀戮江南百姓!北方还是按兵不动、坚壁勿战!竟让俺答那个老奴酋,长驱直入,听凭俺答兵在北京城外掳掠,把朕家门口弄得满目焦土、生灵涂炭!你们统统罪该万死!!!!!!!”
声如负伤野兽
点微弱火光燃起,却更显得玉熙宫大殿黑暗幽深。
紧接着那如豆点火光,点燃支蜡烛,这才使李芳眼睛能够稍稍视物,他脸上片煞白,额头满是汗水,却顾不上擦拭,而是用最快速度,将那些熄灭蜡烛重新点燃。
屋里渐渐亮起来,皇帝那瘦削险峻身影终于显现出来,只见他面色如门外数九寒冬,片肃杀,言不发。
李芳终于战战兢兢点燃所有蜡烛,借着用袖子擦汗功夫,悄悄偷看皇帝,却见嘉靖帝仍然动不动,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前方。
许久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道:“今天是谁在外面值守?”
李芳赶紧道:“回万岁爷,是徐阁老。”
“让他进来说话。”皇帝无力地垂下头。
※※※
等徐阶在李芳带领下匆匆进来时,嘉靖帝已经仰面半躺在八卦床明黄软缎靠背上,仿佛睡着般。
两人不敢打扰陛下,只好安静跪在地上,等待着皇帝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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