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叔说:“匈奴侵扰边关,代郡十年里死三个太守,雁门自苍鹰郅都自尽后也是屡屡被侵犯,那不是你骨肉同胞?匈奴人狂妄自大,把汉人视作懦夫,你不是汉人?”
“……是,”可李冬青还是想说,“当年高祖穷兵黩武,民不聊生,五年里街上看不见婴孩,是因为父母养不起,也交不起人口税,孩子被自己爹娘掐死在襁褓,死人又何止个代郡人。你能保证,国库充实到这个地步,让当年惨剧不会重现吗?”
黄叔:“……”
罢。黄叔摇手:“咱爷俩,为这事
李冬青轻松地把渔网拉上来,抓不到十条鱼,黄叔挑挑拣拣,拿走几条大,李冬青把他挑剩下往自己竹篓里装。这渔网是人家,李冬青就当拿个跑腿钱。
“匈奴人又杀个代郡太守,还要问汉朝再要个公主,马邑之谋,惹怒大单于。”黄叔说,“皇帝还能忍多久?”
李冬青:“打不过,不忍能怎办?”
“你怎知道打不过?”黄叔反问,“高祖至今,历经文景两帝,朝韬光养晦,还能与七十年前同日而语吗?”
“哦,”李冬青说,“打得过又如何?”
李冬青爹妈死时候,村里人都说他命硬,谁对他好,他就克谁,但后来林雪娘养他四年,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村里人也就不再说这话。
但李冬青有时候自己也会想,自己可能真是有点克别人。否则那三十二个歌女又怎会因他而死?
下午时候他把马还回去,然后跟着隔壁黄叔去打鱼,凿冰之后往下下网,李冬青在冰面上跺脚取暖,黄叔掏出俩温热鸭蛋来,递给他个。
黄叔:“最近挣得多不?”
“不多,”李冬青平时干下力气活儿,但冬天就是挣不到钱季节,庄稼不收成,看客也少,“天太冷,大家都在家里待着。”
黄叔瞥他:“你什意思?”
“要打,谁赢谁输,有什关系,”李冬青在理清渔网,随口说,“天下是皇家,不是你,天下之事,都是皇家家事。咱们只管交税吧。”
“胡言乱语!”黄叔居然勃然怒,说道,“派胡言。”
李冬青:“?”
李冬青简直莫名其妙。
黄叔说:“有个活儿——”
“黄叔慎言!”李冬青路都有点恍惚,此时却忽然醒过来说,“那种事犯法!”
黄叔听着觉得晦气,懒得再与他多说,说道:“不识好歹。”
李冬青不生气,拿布卷起手来,捞起重重渔网,把它网上拽,黄叔也没动手,知道李冬青力大如牛。
“你爹不该死,”过会儿,黄叔吸溜着喝口汤水,说道,“全天下都在打仗,你爹铁打得好,如果能活着,你们早就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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