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家。”赵玖面色如常,手持此札立在陛上冷静言道。“统制官郦琼送来札子,说是金人忽然有使节到河上,又有封书信夹在其中奉上,乃是使者带来,以四太子兀术口吻给朕送来私信……说是他与朕数次对阵,虽互为敌酋,却视朕为英雄,堪称神交挚友,所以他这次力做主,已经说服女真贵人,准备无条件交还朕生母宣和太后与几名帝姬过河归乡,以全孝义……所以让朕遣人去接……你们以为如何?”
殿中足足冷场七八个呼吸,然后还是吕好问坦然行礼:“官家,此事乃孝义所在不可违,臣以为可使韩肖胄出使……则迎接太后,二则向河北士民展示不弃河北之心!”
赵玖缓缓颔首,面色丝毫不变……放在众臣眼中,却是宛如回到年前那番模样。
趁机出言。“官家,此事非止是情有可原,便是律法上也有说法,与官家淮上旨意并无冲突……须知道,这些人在两河沦陷之时,皆是寻常百姓……”
“朕知道。”赵玖当即大悟。“两河沦陷时,这些人并不是官,只是寻常百姓,并无半点责任要负……非要有个负责任,乃是朝廷先负河北士民,而此事若有罪过,也俱在靖康君臣,与他们无关,所以此事不能以敌*相论,只以许相公所言,当着被挟人质来想便可!而那几位投过来士人,也当妥善安置。”
此事有个妥当说法,照理说众人本当振奋,但不知为何,殿中许多人却有些讪讪……很显然是闻得靖康君臣四字,时尴尬。
能立在此处,有几个不是靖康君臣?而且赵官家刚刚否迎回二圣建议,如今又说谁谁有罪,这话怎接口?
而赵玖也醒悟过来,暗叹自己这些日子日益显得有些操切,但他心就是因为些缘故直静不下来又如何呢?年前是这般,现在回来以后本以为可以渐安,却又因为另外件事情,愈发操切起来。
但不管如何,今天政事算是妥当下来,赵玖也准备折返后宫。
然而,就在赵玖起身离开文德殿,转向侧门之时,却见到杨沂中不知何时,直接捧着份札子单膝跪在侧门门槛之后。
这个位置,极为古怪……照理说,那些统制官札子般是不牵扯军情,正经军情还是走枢密院,所以再要紧札子杨沂中都不该在这个场合奉上。
而如果这个札子真是异常紧要,需要宰执和其他重臣们知道,那他为什不干脆越次进殿递上呢?反而停在那个不能为朝臣所见位置?
带着某种怪异心绪,赵玖上前接过,只是看,便微微晃晃,然后却又扔下杨沂中,直接折返回殿中,喊住准备各自散去宰执重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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