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底下有个“阅”字,又有“迁就是”三小字,段岭对那字迹熟得不能再熟——是李渐鸿手书。
时间无数思绪错综复杂,涌上心头,令段岭无所适从,他只想将折子拿过来,摸摸,却情知不可当着牧旷达之面这做。
牧旷达摆摆手,段岭会意,文士与牧旷达说不定要密谈,便欲告退离去。牧旷达却说:“过来。”
“宰相肚里能撑船。”那文士笑道,“自然是无妨。”
牧旷达与段岭都是笑起来,牧旷达又朝段岭说:“这位是长聘先生,府中参知。”
段岭朝那文士行礼,将灯放在桌上,重新点燃,牧旷达交给段岭把钥匙,说:“最里头柜子,取封去年六月廿七折子过来。”
段岭依着吩咐做,柜内密密麻麻,全是折子,长聘朝牧旷达说:“迁都之事启,西川势必大耗元气。”
绕过花园,进书阁,段岭把灯放在窗台上,便去找书,时至夏末秋初,书阁外头吹来阵风,灯便无声无息地灭。
段岭正要再去点起时,突然听见书阁下脚步响,有人沿着楼梯上来。
牧旷达小声说:“让昌流君找,是找不着,他不识字,这事你知道就成,莫要笑话他去,须得亲自来。”
段岭心头凛,不知牧旷达深夜来书阁有何事,看来身后还跟着人,且不是昌流君。
灯光将人影渐渐移上来,段岭站在暗处,看见牧旷达带着名文士进入书阁,昌流君向来寸步不离,保护牧旷达人身安全,现在他没跟着上来,也就意味着段岭只要躲在书架后,便不会被发现。
“赵奎去,迁都势在必行。”牧旷达说,“若不在近年解决,只怕再无力推动此事。”
段岭找出折子,吹去灰,知道牧旷达欣赏他,不打算让他回避,将折子放在桌上,又去打壶水,将灯火调大些许,便在灯上烧起水来。
“江州士族盘根错节。”长聘说,“苏、吴、林三族占据江南,新法难以推广,谢宥养支黑甲军,更是耗资巨大。虽说养兵千日,用兵时,可这军费也太多些。”
段岭正在出神时,牧旷达翻开折子,段岭便瞥那折子眼。
“这是先帝批折子。”牧旷达朝段岭说。
是躲起来偷听,还是……
短短片刻,段岭做个选择,他从书架后走出来,朝牧旷达说:“拜见老爷。”
牧旷达与文士都是怔,未料此时书阁内还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声“好险”,然则双方都是聪明人,段岭此举无异于避嫌与效忠,牧旷达更是心下雪亮,暗道这少年果然非同般。
“这是磬儿伴读。”牧旷达朝那文士说,文士点点头,牧旷达眼中现出赞许之色。
段岭拿着书,说:“过来查点东西,冲撞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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