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还是,他很孤独。
他曾经以为李衍秋也样地孤独,但这位皇帝既不喜欢皇后,又不喜欢与大臣说话,甚至也不怎搭理郑彦。
他曾听冯铎私底下打听回来消息,朝臣确实有过议论,但议论对象却是李衍秋,不是他自己。内容是“李家人生性凉薄”,唯独太子性格温和,待大臣十分亲切。
生性凉薄,蔡闫也见过李渐鸿凉薄,当年在上京时,李渐鸿眼里只有自己儿子。从前不管去谁家做客,同窗家长都会关心他几句,但李渐鸿待他,从来没有什表面客套,仿佛段岭愿意与他做朋友,蔡闫便可请到家里来自便。段岭哪天不喜欢他,蔡闫连门外巷子也不能靠近。
李衍秋也凉薄,有时候蔡闫甚至感觉不出他待自己嘘寒问暖,究竟是真心,还是因为他只是“兄长儿子”。李渐鸿眼里好歹还有个人,而李衍秋眼里,却什都没有。
受。
“是。”冯铎颤声道。
“就把话说到这里。”蔡闫又说,“不要做让你后悔事。”冯铎艰难地做个吞咽动作,蔡闫和衣靠在榻上,眼里充满悲哀,不知是悲哀冯铎,还是悲哀他自己。
“三年之内。”冯铎最后说,“若解决不王山,殿下就将处死吧。”
“要你命有什用?”蔡闫说,“别立什军令状,就这样吧,快上早朝,让歇会儿。”
雨夹着雪,下得江州地泥泞,而在千里之外邺城,满城却夜间银装素裹,如仙境般。
邺城仍未天亮,更漏却已滴完最后滴,发出轻响,灯芯燃到尽头,无声无息地熄灭,留下缕青烟。
段岭伏在李衍秋怀中,已睡着。
武独与郑彦换过班,听到里头没有声音,唯恐吵醒段岭,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李衍秋半躺在榻上,手搂着段岭,段岭靠在李衍秋怀里,正熟睡着。李衍秋轻轻抬起手,做个嘘动作。
“就睡这里吧。
蔡闫靠在榻上,闭上双眼,外头廊前滴下水来,滴,滴。他记得小时候,上京下雨时,他就在走廊中坐着,等候兄长归来,手里捧着卷书,却无心细读。
那雨水不停地往下滴,滴就是整夜,落在木头上声音能把人活活逼疯。
“想他。”蔡闫突然说。
冯铎不敢应声,蔡闫又说:“派人送封信去淮阴,让他快点回来吧。”
太子过生辰,皇帝不在宫中,朝臣总会有些议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这个时候。蔡闫总觉得不知什时候开始,李衍秋待自己已变得有点淡漠。见他机会少,但每次自己巴巴地跑过去见他,李衍秋却都如往常般,令他如沐春风。只是说不到几句,便督促他勤于政事——已不是小孩儿,得学会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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