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这样,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穿给人看。”他喘了口气,脑袋从衣领里探了出来,也不见怎么费力,柔软的胳膊随意翻动了几下,看似繁琐的盘扣就服服帖帖地系好了,“我就是平安饭店穿旗袍的服务生,虽然名声不好,但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
方伊池说完,也穿好了。他扶着床站起来,走到贺作舟面前弯了弯嘴角。
在饭店工作久了,他早已不似原先那般排斥旗袍,每每换了衣服,也会陡然多出几分旖旎的味道。
像用慢火温热的酒,不知不觉就烫到人的心窝。
方伊池不大敢看贺作舟的眼睛,他绕过六爷,直奔先前进屋时就瞧见的梳妆台。
贺作舟本来想跟过去,哪知道他又自个儿跑回来,将衣服挂在衣架子上,转而挑了那件墨蓝色的旗袍。
六爷着实有些意外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方伊池拍了拍旗袍,喃喃了一句,“这是杭州的薄缎……”
继而又道:“六爷,您抬举我归抬举,可我还是那句话,我自个儿不能看轻了我自个儿。”
“在平安饭店当服务生,我也乐意。不过我丢了面儿不打紧,您可不能跌份儿。”
掀开门帘喊人来拿,又吩咐左右熬消食的甜汤,一番折腾下来,发现方伊池从床上爬了起来,正打开衣柜找衣服。
方伊池在找之前穿过的那一身长衫。
贺作舟瞧了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家太太很可能又忘了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自个儿的,便走过去,替他拿了一身:“穿这个。”
“我的?”方伊池果然忘了。
贺六爷略一沉思:“今儿下午有人借贺家的前院开堂会,你想不想去?”
六爷房里不该有这样的东西,他原先以为是贺作舟给别的什么
方伊池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床上。他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柔软纤细的腰和整片白嫩的脊背,仿佛一眼清澈的泉,上头零星浮着嫣红色的花瓣。
以后下嘴得轻些,贺作舟摸着下巴想。
“我穿什么,有心人都会说我是装。”方伊池打了个寒战,迅速扯过旗袍,却又忽地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拉着裙摆往脑袋上套。
这料子金贵,比他买过的所有旗袍料子都要好。
“我就是真的装,也不在乎他们骂。”方伊池的声音闷在了衣服底下,“可他们骂我就是骂您!”
“堂会?”
"就是有戏班子来唱戏。”贺作舟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嘲讽,“做东的和我爹交情好,才得以让戏班子进贺家的门。”
方伊池接过衣服,犹犹豫豫:“我去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贺作舟偏头往门外望了一眼,见甜汤还没来,忍不住蹙眉,“你是我未过门的太太,登过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方伊池小小地“哦”了一声,转到屏风后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