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超却哂:“与其说这个,不如告诉生父到底是太宗,还是先皇?”
出乎意料是武后并没有扭捏作态,而是失声笑,嘴角微妙地向下撇:“其实……也不知道。”
“算是见识,”尹开阳叹道。
“当年怀上你时候,正值楚国太妃热孝,因此太宗下令闭宫养胎,不令任何人知道。心中也疑虑你生父是谁,未来路到底如何走——是母以子贵获得太宗重视,还是将更大筹码放在先皇身上?你便是在这种迟疑不定状况下出生。”
“而你出生当天,圣上本已好转病况骤然转危,袁天罡便进言说你命格极其妨主,必须离宫抚养。”
早已有所猜测,但亲眼所见那瞬间单超还是重重闭上眼睛,心脏肺腑都连血带肉地向着深渊坠落下去。
“后悔?”尹开阳戏谑道,“若你没有取道洛阳围攻长安,而是攻下金陵,划江而治;或是打明德门时候动作再快些,鼓作气冲破城门……此刻切便有可能是另种情状,是不是?”
“谢云要死?”武后难以置信道。
单超深呼口气,嘶哑道:“他不会死,如果选另条路他就不会死。如何,母亲?用那枚黑丸换取你余生至尊权势,这笔交易划得来吗?”
武后面色复杂莫名,挣扎、踌躇、怀疑、狠厉……然而短短数息后她恢复镇定,这个人生数次大起大落女人在刹那间回到她最本真面——政客,随即起身转去内室。
单超视线片刻未离武后手中那枚蜡丸:“那为什要把送去漠北?”
武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题:“上面话都是当年费尽心思从太宗处打听到,而下面这些,则是很多年后登上后位,杀上官仪时,听他临终前诅咒才知道——原来当初袁天罡预言还有后半部分。”
“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唯有金龙之子从漠北来,能改变这天命。”
时间变得异常漫长,不知过多久,武后黄金步摇玫红宫装身影终于从影壁后转出来,手中托着只朱红妆匣,打开来机括弹,芬芳满室。
丝绒上放着枚漆黑油亮蜡丸。
“昔年东巡路上,濮阳行宫,明崇俨说金龙位正九五之时,就是青龙命绝西天之日;当时还以为是说,如今想来是谬误。如果真是说,便该避着谢云悄悄说给知道才是,哪有当着人面就揭出来?想必当时他就已经料到今日情形吧。”
单超冷冷道:“天命就是即便能提前预知也难以更改东西,否则还怎叫天命?”
“没错,儿子。”武后拈起那枚蜡丸,仿佛今日是第次见那般细细端详单超,忽然问:“你想知道太宗当年为何要把襁褓中你远送漠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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