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还是他新砌时模样,只蛤蟆在祭坛底下呱呱鸣叫,听他脚步声便跳开去。
那只螳螂老汉还被石头压在祭坛上,他弯下腰去将它拿起来。翅膀和脑袋都已经被泡涨而松开,是经风雨缘故。
以往刮风下雨时候,山神总会将放在祭坛上小玩意儿们收起来。待天晴再放回去。
他呆呆地拿着那只螳螂,偏头看着被红布遮掩山神像。那尊小石像隐在庙檐阴影里,只看得见石头身体上隐约青苔。
他默默地将垒几片落叶残枝祭坛打扫干净,又清理通山神庙,用手指抹掉山神像上青苔。将那块积灰红布在山泉里洗洗,又盖回去。
在县城里做学徒日子,并比不上村里自由自在。因为未成年,并不能考取驾驶证,所以大河师傅开始并未让他学车,而是随车作为搬运工。
大河每日跟着师傅起早贪黑,将半人高水泥袋子包包地从车上扛到地上,从地上扛到别处。他几乎没有闲暇时间——若是有,便被厂里其他人叫去帮手些杂活。因为他憨厚老实,好吆喝,且人高马大、力气十足。若遇上他师傅开夜班车,他便要通宵达旦地不睡——他得盯着他那性格随意奔放师傅,不要开着开着便打起呼噜。
他们厂子是个效益不错水泥厂,有着几十号员工。厂长媳妇是个膀大腰圆妇人,满面红光,勤劳致富。为省钱,她并未给厂里聘请厨师,每日亲自穿着发黑围裙对着热气蒸腾大铁锅,抡膀挥铲,端出数大盆油光淋漓、辣味雄厚、偶有肉渣饭菜。
大河每次端着缺口大碗,对着那摆满桌子几大盆,就想起山神边脸挑剔地评价边将那些盆子都拢进袖子里样子。
他为自己这生动想象而憨笑,然而笑完之后,往往端着碗在四周人声鼎沸中沉默地发呆,觉得有些吃不下。
然后他蹲
因为忧愁和思念,他天天地瘦下去——虽然他以往也不算胖——从高大变作高瘦,不过不能被称为不健康,成日地干活劳作令他肌肉紧绷而结实,黝黑光滑皮肤下蕴藏着勃发力量。
三月之后,他得个小小长假,有四天时间。足够他用整天回到村里,待两天,再用整天回城。
他跋山涉水地回村,因为下雨,从县里到镇里车抛锚,他半路下车徒步走到镇里,花去大半天时间。再从镇里翻过几座山回到村里,已经是繁星点点深夜。
村头大狗远远听见脚步声,汪汪直吠。在发现是他之后,索然无味地趴回去。
因为太晚,他并没有进屋打扰弟妹睡眠。将随身行李——是个装几件换洗衣物与些县城特产零食包裹——放在院子门口,他转身直奔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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