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早已藏好庙里那些竹编玩意儿,于是只是淡定地看着它上蹿下蹿,小屁股上团白晃悠来又晃悠去。
等到它开始啃他泥巴脑袋上那块红布,山神才突然从发呆中惊醒。哭笑不得地现出身去拎开它,抱在怀里使劲揉揉。兔子满脑袋凌乱黑毛,颤着小红鼻子嗅嗅他,然后去啃他翠绿袍子。
山神任它动作,横竖是咬不坏。抱着它又发会儿呆,大山神灵突然弯起嘴角笑笑,对它说,“瓜兔儿,要过年,你晓得不?”
大河背着个大背包,挤两天两夜火车,又挤大半天巴士,走小半天山路,终于带着嘴胡渣身臭汗,回家过年。
他妹妹正半夜摸出来上茅厕,给突然出现黑大个吓跳,哇地尖叫声,院子里新养土狗开始汪汪地吠叫。
下半年学费,则又要从大河这里盼。
这座钢筋水泥城市在深夜也灯火辉煌,不眠不休,几个值班工人围在宿舍门口破凳子上打牌,而大河坐在床上,正对着敞开门口,借着外头昏黄灯光,用草叶编着只巴掌大凤尾蝴蝶——工地附近没有竹子,他只能换材料。
工人们习惯他沉默寡言与不合群,并没人搭理他。而他独自端坐,专心地摆弄许久,然后停下来,看向旁柜子上半瓶橙汁。
他拿起它喝口,仍是觉得甜腻非常,有些古怪。然而这种甜度应该是讨山神喜欢。
将编好半蝴蝶放在枕边,他蜷着身睡下。在门外刺耳吵闹声中,他合上眼,并且觉得周遭切都像场梦,高大楼宇,陌生口音,川流不息街道,灯火辉煌夜晚,切都高速运转得仿佛幼时收音机里高亢激昂战歌。
后来他妹妹喝住土狗,把他带进房。家里就那几间房,他妹虽然女大十八变,长成小姑娘,还是只有与哥哥们同住屋。而他弟弟大张四肢躺在另张床上,却是鼾声如雷,雷打不动。
“睡得像猪样,不管他!”他妹妹雀跃地说,“哥你给带
他长久地闭上眼,终于在那喧闹与纷乱背后,听到千里之外大山声音,鸟叫蝉鸣,风簌簌地吹过竹林,山泉温柔地拍打着石头,翠绿袍子滑过他耳边。
他在那虚幻真实中,终于沉沉睡去。
秋去冬来,落叶铺漫山遍野,又掩上层薄薄雪,稀薄白色掩盖不住下头枯萎黑黄。山神立在庙前,看着只竹上最后片叶打着旋儿落地。
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他转身回庙后大石头上,拂袖扫雪,躺在上面发起呆。
半大小黑兔又探头探脑地蹦出来,顶着厚厚毛在雪地里滚滚,路踩着小坑从石头前蹦过,跳到山神庙顶上又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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