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厚厚黑毛下的厚脂肪并没有让它感到寒冷,它少见多怪地蹿出去满雪地乱滚,蹦蹦跳跳蹿到了洞附近的小庙前,因为没看到吃的,索性去啃神仙头顶上那块红布。
然后它就被神仙拎起来了。因为这是它幼年以来十分习惯的行为——自从它小时候有次啃掉了神仙的竹小车,就经常被拎来拎去——所以并未曾挣扎,只是没心没肺地去啃神仙的绿袍子。
“瓜兔儿,要过年了,你晓得不?”神仙把它搂在怀里,揉着它的毛,垂下头温和地与它说。它听得懂这大山神灵的话,只是不知
黑毛小畜生,一句话总结来说,是一只比它住的那座山里的神仙还要没心没肺的小畜生。
人类是三岁看老,像它这样的小畜生三天看老。才生下来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刨开兄弟姐妹去抢奶(和谐和谐)头了。人家无非占了一个拼命吃,它偏要把其他兔崽子都拱出老远,肉乎乎的小身体横起来把八个奶(和谐和谐)头都霸占完,才开始心满意足地随便挑一个慢慢啃。
久而久之,它妈也烦它,一脚先把它踹出去,喂饱了兄弟姐妹才允它过去。
饿了一个月的奶期下来,霸道的黑毛小畜生反而比它不霸道的兄弟姐妹们生得要瘦弱娇小。
一个月之后,等它长出一身厚实黑毛,翘着屁股上唯一那团白,背着它妈钻出洞外去,那便天高海阔任它吃了。
黑毛小畜生迅速地吃成了黑毛半大小畜生,并且在与山耗子刺猬黄鼠狼等等小型生物抢食的斗争中愈发磨练地骁勇善战,能踢会咬还善扫前爪——并且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地霸道,睡个觉都要把其他兄弟踹到其他地方去,懒得出去找食的时候就去抢姐妹们的吃食,吃完还顺脚刨人家姑娘一身土。
它们家祖上是从山外来的家养穴兔,溜了几只到山里,这才成了野穴兔,不过惯来保持了种族温和柔顺的优良传统。到它这代才出了它这么个横行霸道的小畜生。它妈不待见它,兄弟姐妹对它又惧又恨。到它生下来的那年冬天——其实它也没生出来几个月——因为天气冷,它妈带着其他兄弟姐妹挪到山下温暖些的地方去了,也不知有意没意,把它给落下了。
半大的黑毛小畜生就这么成了孤零零的半大黑毛小畜生——不过一点也没影响它活蹦乱跳的心情。这畜生没心没肺惯了,只觉得妈走了再没人管着它抢东西吃,那日子是想横着过横着过,想躺着躺着过,别提多安逸。
它一只兔霸占了整个窝,趁黄昏溜了几趟下山去,叼回了一窝稻草取暖,并且还跟住在某块地的田鼠一家大打一场,一腿子蹬歪了田鼠老汉的下巴,抢回了生红苕一只。
窝在洞里懒洋洋地睡了一天,到黄昏的时候啃完了红苕钻出洞去,它发现外头变成了莹白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