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喷出温水,热气迅速蒸腾上来,江停闭上眼睛。
曾有段时间他觉得告别这个世界最舒服方式是在温水里溺死,无知无觉、安安静静,犹如回到他那早已记不清面孔母亲子宫。但当他被绑在安全带上沉入河水中时,刹那间脑子里想却是,怎能死?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严峫是,当进水车门第次被打开时,那几秒他其实是清醒着。
他能感觉到严峫被拽出去,身侧小姑娘也被救走;车厢缓慢地打着旋沉入河底,毫不意外地只有他个人被孤零零绑在后座上,投向死亡冰冷怀抱。
这就是终结,当时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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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宫KTV。
上次车停在后门时,还是刚出院时候。江停钻出车门时向远处巷口望眼,路灯下却没有那个背着书包、穿蓝色上衣,心虚着慌慌张张避开年轻男孩。
他收回目光。
“不用叫厨房做吃,”江停在杨媚开口前就堵住她:“上去看点东西。”
因此减轻,相反更浓重:“江哥,实在不行这个案子就别跟吧,中国那大咱们哪里不能躲?先是医院又是这次,连坐在警车里他都敢动手,那个人简直、简直……”
“你说黑桃K?”
光天化日之下猝然听到这个名字,让杨媚霎时愣住,紧接着森寒从脊椎猛蹿上来,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
“动手不是他。”江停对杨媚寒噤视若无睹,说:“不过难得是他在这个案子里留下破绽,所以定得追下去。”
“……什……什破绽?”
但他却没想到车门会在巨大水压下被再次打开,就梦中曾出现过手伸向现实,将他死死拉住,用力拖向生彼岸。
江停长长吁口气,再睁眼时,看见对面模糊镜子,便随手将水汽
杨媚好不容易提起粉嫩少女心登时被瓢凉水浇下去。
江停关上门,打开台灯。
KTV楼上这间套房跟他上次匆匆离开时模样已经不同,被褥床罩都换干净新鲜,喝半水被倒掉浇盆栽,玻璃杯被洗得透明发亮,整整齐齐垒在沙发前茶几上。
唰拉——
江停拉上窗帘,颗颗解开衣扣,反手将衬衣扔在床上,走进浴室。
江停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从杂物匣里摸出墨镜和口罩戴上,再把座椅向后仰倒,调整到个上高速时不会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脸角度。
“开车吧,”他说,“先睡觉,换手时叫。”
杨媚心知劝阻没用,忧心忡忡地瞥着他,却见江停不知为何突然用指节揉揉自己脸上口罩,紧接着又把手放回身侧。
杨媚忍不住又奇怪地瞥眼。
——那个细微动作,看上去就好像他下意识摸摸嘴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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