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经年,琰王身形轩峻,墨衣压着层叠金线,血红内衬映在灯烛下,翻出片黑峦片血海。
萧朔背着光立在门口,眉目阴鸷,视线冷冷落在他身上。
先帝还在,先皇后还是云家实际当家家主。他从小被抱进宫里养着,仗着先帝先后宠爱无法无天上房揭瓦,那天刚好看见端王带进来小皇孙。
先帝为人宽善,又已到含饴弄孙年纪,其实并不太过要求诸皇孙学业。但萧朔不知天资不好还是开蒙太晚,即使在皇孙之中,也全然算不进中上。
不要说下棋,书都读不好。半点没能随着父亲天赋过人、骁勇善战,涨红着脸在大殿之中站半晌,磕磕绊绊背篇《孟子》,勉强练套军中拳法。
练到半,脚下踩着个栗子没站稳,头栽在地上。
云琅有搭没搭地想,没绷住,笑声。
有背德、弃义、行卑、信劣者,使诛讨之。
云琅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从御史台到刑场铡刀底下、再路到琰王府,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终于点点淡。
他向后靠进椅子里,抬手捏捏眉心,肩背又撑几息,也点点、无以为继地松懈下来。
琰王府很安静,偏殿就更安静。窗外连走动声音也没有,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和越来越凛冽风声。
抱着,正在研究太师椅木料,闻言抬头:“什局?”
下人板眼:“棋局。”
“打搅下,你这里真是琰王府?”
云琅撑着桌沿,向窗外看看:“琰王萧朔。从玉,炎声,琰琬琰,意思是美玉那个……”
“不是。”下人道:“琰圭琰。”
小皇孙粉雕玉琢,穿着鼓鼓囊囊厚实夹袄,摔得灰头土脸茫然怔忡。
故人往事,依稀还在眼前。云琅唏嘘阵,往囚衣夹层里摸摸,翻出个从御史台搜刮栗子,正要捏开抛进嘴里,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云琅捏着栗子,张着嘴,愣下。
门外,甲兵卫士漠然森严。
天已黑透,掌灯,光从廊间投过来,在屋内落下分明人影。
云琅侧过头,隔着窗纸向外看看。
暮色已经极浓,天阴沉得动辄能扑面压下来,灯笼下面已经隐约能看见细碎雪粒,被风卷得毫无章法。
这场雪已经憋几天,迟早是要落下来。
云琅未雨绸缪,把暖炉往怀里抱抱,扯条厚实裘皮搭在腿上。
他认识萧朔时候,人们还不会或恭敬或畏惧地叫声“琰王”。
云琅微顿,收回视线。
下人朝他拱手,出门。
云琅扶着桌沿,站阵,低头笑下。
他放下暖炉,捞住镣铐叮当作响铁链,攥在手里,慢慢坐回黄花梨木太师椅上。
琰圭九寸,专伐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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