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淡,萧朔脸色也并不好,眉宇间尽是疲倦。
这笑却分明温朗柔和,暖融融像是诸事已定、诸险已平某个闲卧雪夜。
或是尚未家变、未经血案,还不及叫滔天仇恨铺面压下来
屋内太黑,时不慎,碰着个喝空药碗。
人影反应何等敏捷,抬手堪堪捞住,屏息双手摸索着放在榻前,没惊动门外守着老供奉。
才松口气,却已迎上萧朔警惕睁开眼睛。
云琅:“……”
这人多半是药石无效没救。
老内供奉寸步不离守在殿外,能听得见金吾卫巡逻声,由远及近,盘缓阵,再慢慢远入长廊。
萧朔握握掌心那枚飞蝗石,阖上眼,慢慢在心底念几遍云琅名字。
降真香并不难抵抗,他曾被绑在宫中,次次,死死向榻上撞,去苦熬那些罂粟汁在体内滋生出恶魔,几乎觉得自己已死过不知多少次。
再活过来,已没什能摄去他心神。
皇上以为用假冒降真香便能套出他心中念头,却反倒弄巧成拙,折个侍卫司都指挥使。
将药端来,看着萧朔接过来饮而尽,又拿过清水,叫他漱漱口。
宫中上好安神宁气汤,药材里有不少养神安眠成份,静卧夜,多多少少能补足降真香消耗损毁心神。
洪公公扶着萧朔平躺,并不劝他解甲更衣,缓声道:“殿下,好生睡阵,老奴在外间守着。”
萧朔向来不愿在府外阖眼,只是此时心力确都已耗到极处,蹙蹙眉,没有出声。
“老奴守着,谁也不放进来。”
云琅半夜穿着夜行衣,蒙脸来找萧小王爷算账,在窗外蹲半天,本以为萧朔这会儿总该睡熟,谁知竟还碰就醒。
若是萧小王爷敢张嘴喊人,他还得提前设法堵上。
云琅盘算得周全,磨刀霍霍,利落撸袖子,准备扑上去给琰王殿下点厉害看看。
才动,萧朔躺在榻上,视线落在他身上,却忽然微微笑。
云琅脚下险些踩空,堪堪站稳。
下次,就该同襄王肱股之臣清算。
萧朔静躺着,寸寸被倦意拖入黑沉,心底紧绷瞬,终归再无以为继。
窗外风动,道人影飘进来,落在地上。
萧朔太过疲倦,仍睡得沉,不见半分察觉。
人影身上杀气腾腾,看他半晌,摩拳擦掌将衣摆撩塞进腰带,步步过来。
洪公公道:“您安心睡刻,梦醒过来,今夜便过去。”
萧朔低声道:“有劳您。”
洪公公连道不敢,替他稍盖上薄被,放轻脚步悄悄出门。
萧朔躺在榻上,药力逐渐散发,倦意丝缕袭上来,慢慢压制住脑中翻绞着闷痛。
四周静谧,窗外听见隐约风声,风灯摇晃,嘎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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