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着腰站会儿才蹲下去,从书包里翻出副黑框平光镜。
眼镜还是程航给他。
半吊子心理医生笑嘻嘻地绕着他打量,努力游说他把名字填到什乱七八糟医患联谊表演名单上去:“演个吧?就演书呆子,坐最边上直看书就行。特简单,谁都碍不着,台词都不用……”
时亦把眼镜握在手里,走到镜子边上。
又厚又沉纯黑框,简直傻到极致,戴上眼睛就跟着小半,连眉毛都能遮得看不着。
“到学校,好好学习,跟老师同学好好相处。”
时母放软语气:“别再惹事……”
可能是因为隔着电话,时母声音比平时听起来还要小心翼翼不少。
时亦攥着手机,看着窗外深沉得能把人吞没夜色。
忽然有点喘不上气。
“没事。”时亦说,“不早,您睡吧。”
他话听不出什语气,时母犹豫下,才继续往下说:“就睡,你也照顾好身体,有什事跟爸爸妈妈说。”
时亦:“好。”
“听说那边治安不太好,平时尽量不要出校门,多加小心。”
“嗯。”
看未读消息。
他眼前黑时候还没跟程航吵完,估计是把他吓得不轻,消息里大半都是对方发过来“卧槽大哥你怎”、“爷爷您理理”、“祖宗错”之类废话。
他先给程航回两条消息,正要再看看其他,手机忽然嗡地声震起来。
时母电话。
可能是因为刚才晕那会儿,他到现在思维都有点不顺畅。直到看见手机上来电显示,才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跟家里联系。
镜片还他妈反光。
也不知道是程航从哪个十元店买。
时亦看会儿镜子里那个同样傻逼自己,闭下眼睛,绕回床
电话两侧都安静得过头,时母像是也忽然察觉到不妥,有点急:“小亦,不是这个意思——”
“好。”时亦说,“不惹事。”
雨水撞在玻璃上,砸下来,在窗台上摔出片水花。
手机关机画面短暂地显示几秒种,屏幕彻底黑下去。
时亦扶着桌沿,把书包扯过来。
“有什不习惯就跟家里讲,生活费都存在卡里,不够记得说。”
“好。”
……
母子两个对话多半都是这样,再多说也得不到什特别回应。时母顿顿,又叫他声:“小亦。”
时亦没说话。
暂时屏蔽程航继续疯狂刷屏短信,时亦喝口水,接电话。
“小亦?”
没预料到这次能打通,电话接起来,对面声音还有点迟疑:“到学校吗?”
“嗯。”时亦答应声。
“路上顺利吗?”时母声音跟语气都挺轻,“你爸他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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