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到底为什会涨价,尤芳吟则只说:“不知道,东家没提过。”
此刻许文益坐在她对面,望着她满眼血丝,掐指算时间,终于还是叹口气:“只剩下四天。”
丝价非但没有上涨,反而还跌。
尤芳吟也是刚从商行问过价出来,心里知道,可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不知该怎回这句话,身僵硬拘谨,两手紧紧地攥着茶盏,闷头喝茶。
这架势简直看得人着急。
而价随市变,所以生意场上消息灵通极为重要。
有能掌握别人不知道消息人,往往能在这里如鱼得水,捞着消息滞涩之辈辈子也捞不着好机会。
尤芳吟,或者尤芳吟背后这个“东家”,多半便是掌握着消息人!
虽然不知为什掌握这样消息却只拿出四百两银子来做声音,但既然遇到这个机会,许文益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他想要冒险。
袋里千雷轰鸣,眼见着她答完就要走,出奇地失态,追上去,连声音都在发颤:“姑娘何敢出此断言?”
这尤家姑娘看着呆愣愣,好像被他狰狞脸色吓到。
过好半晌,才直直道:“给钱人说。”
许文益更为震惊:“姑娘有东家?”
尤芳吟当时看着他,好像想会儿,觉得这个词贴切,便点点头:“有。她交代,拿着钱,今日来买进生丝,等半个月后卖出,能赚三倍。”
许文益苦笑声:“尤谷娘先前说这四百两银子就是你全部积蓄,如今丝价迟迟不涨,您就不怕这钱亏,东家责怪吗?”
尤芳吟想会儿:“若亏,以后攒够再还给她。”
四百两银子里,有三百五十两都是二姑娘给。
她虽不知道二姑娘为什要救自己,又为什要给自己钱,可
若半个月后丝价真涨,于他而言便是绝地逢生;若半个月后丝价未涨反跌,又能比现在跌到哪里去,他处境又能比现在坏到哪里去呢?
所以干脆豪赌把。
许文益用尤芳吟付四百两银子打点渡口船只,也在会馆续半个月房钱,索性放弃低价抛售生丝想法,还叫人买套上好文房四宝,连着把算盘和几本自家以前用过账册,送给尤芳吟,与她道等着生丝涨价那天。
这段时间以来,许文益也曾旁敲侧击,想问出她背后这东家身份。
可尤芳吟这时嘴却很严实,竟绝口不提。
许文益当即倒吸口凉气。
那岂不是比去年市价还要高上倍,是现在市价四倍?
这尤芳吟东家何许人也,竟敢说出这样话?
从商多年许文益意识到,自己无意间也许逢着个千载难逢机会——
自来做生意买低卖高,吃是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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