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也冷着脸。
蒋氏看着便摇头,只道:“你这张脸总这臭着,做事也硬邦邦,半点不知道疼人,往后可怎娶媳妇?”
张遮按她坐下,也不说话。
蒋氏却唠叨起来:“不过那姚府婚事退也好,原本确是咱们高攀,可也犯不着动这下作心思来害人。且你这水泼不进,针插不进,油盐不吃硬脾气,倒跟你爹个模样。高门大户小姐便是嫁你,又有几个能忍?”
张遮低头拆那药,不接话。
背上打得血淋淋片。
打到后面,蒋氏便把藤条都扔,坐在堂上哭,只恨自己无能,介妇道人家没有挣钱本事。她岂能不知道儿子不考学反去考吏,是因为知道家中无钱,不想她这般苦?
可越是知道,她越是难受。
自从张遮在衙门里任职后,领着朝廷给俸禄,家中日子虽然依旧清贫,可也渐渐好过原来捉襟见肘。
更让蒋氏没想到是——
人将儿子拉扯长大,岁月风霜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格外残忍,眼角眉梢刻下来道又道,与京中那些儿子出息命妇截然不同。
当年家徒四壁,她花好大力气才求书塾里先生收张遮。
可书塾里别花费也高。
笔墨纸砚,样样都要钱。
蒋氏便节衣缩食地攒钱来给他买,只想他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有朝日为他父亲洗清冤情。
蒋氏瞅他这沉默性子,没好气道:“往后
过没半年,河南道监察御史顾春芳巡视府衙,张遮告冤,终让府衙重审他父亲旧案,时隔十数年终于沉冤得雪,张遮也因此被顾春芳看中,两年多之后便举荐到朝廷,任刑科给事中,破格脱去吏身,成名“京官”。
这进小小院落,便是他们母子俩初到京城时置下。
原本是很破落。
但蒋氏勤于收拾,虽依旧寒酸,添不出多少摆设,可看起来却有人气儿,有个家样子。
张遮把买回来药放在桌上,皱眉也没说话,便上前把蒋氏手中抹布拿下来,放进那木盆里,又把木盆端到旁去,才道:“昨日已经擦过回,家里也没什灰尘,你身体不好,不要再劳累。”
她知道自己儿子聪明,也知道他若读书,必定是顶厉害。
可谁想到,他读没几年,却瞒着她去参加衙门那年吏考。等考成,回来便同她讲,他不读书,也不科考。
气得她拿藤条打他。
面打面哭着骂:“你想想你爹死得多冤枉,当年又都教过你什!不成器,不长出息!吏考出来能当个什?官府里事急才用,不用也就把你们裁撤!辈子都是替人做事,你真是要气死啊!”
张遮那时不躲也不避,就跪在父亲灵前由她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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