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这刻,才知道自己有多荒谬,有多可笑,又错过多少……
话到这里,姜雪宁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执着,再强求,毕竟个人想法既定,旁人又怎能改变?
可就是不甘,就是不愿。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奔赴那魂丧命运,半点不加阻拦吗?
她拉住她手,近乎哀求般地道:“别这样,殿下,别这样。不管是不是醉话,你答应过,带你出宫,
姜雪宁彻底愣住。
她心里面终于冒出个前世从未有过想法。
沈芷衣则慢慢闭闭眼,似乎想压压心底翻涌情绪,又或者让自己鼓起那腔勇气不要退却,续道:“宁宁,并非出于什深明大义。只是怕,怕极。”
姜雪宁喉咙堵,说不出话。
沈芷衣注视她,眼底已多分往日不曾有凛冽与坚忍:“怕,怕今日在运命降临时逃跑,从此不战而败,沦为介畏首畏尾懦夫;怕,怕自己在责任到来时躲避,他日生灵涂炭,在婴孩哭声里挺不直脊梁!”
泪还是在眼眶里滚烫。
竭力仰头,不使眼泪跌坠。
缺月角挂上疏桐,请冷冷霜辉覆在她本来苍白面容上,却因颊边精致层胭脂而有种奇异晕红。
风吹来,广袖猎。
她想自己不该辜负宁宁这不知花费多少心血筹备,该由着自己以前天真放纵性情走之,可偏偏有种更沉、更深东西,压在她肩上,沉入她心底。
上世,沈芷衣是怎去鞑靼和亲,姜雪宁并不清楚,只知道昔日明艳公主,已沉睡在棺椁之中。
她从没想过这样种可能——
这位往日刁蛮娇纵公主,是自愿前往!
上世是她女扮男装,使沈芷衣错爱她,又恨上她;这世她接触沈芷衣,说是真情,实则更多出于趋利避害讨好。
她想救沈芷衣,只是想要回报对方施与恩情。
这时,姜雪宁竟有些看不清她面容,看不明她目光。
只有她沙哑嗓音。
沈芷衣慢慢道:“天底下谁都有资格逃走,可不能,也唯独不能。”
姜雪宁不解极。
沈芷衣却立在那台阶之上,自嘲而悲哀地笑,月华铺满身,平添种难言厚重:“人常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实则话该反过来讲,食生民膏为生民计。皇帝宝座,皇室尊崇,并不是天上掉下来。天下赋税,万民徭役,锦衣玉食以供,顶礼膜拜以求,将自己当做牛马,将皇族奉为神明。在宫中,素性骄横,所知不多,可你在市井,长于乡野,见多忧难,该是知道。战事若起,国有大贼,忠良无继,战岂能胜?皇族倾覆事小,黎民受苦罪大。不管朝廷内里如何坏朽,终究是这座帝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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