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闻言则连忙去暖阁将先前那封信拿进来,本要递出,却被姜雪宁径直伸手抢过去,撕开信封便读起来。直到这时候,两个丫鬟才看见,自家姑娘这些天来颓唐之气竟扫而空,取而代之是种如临大敌般凛然酷烈,好像是想起什被自己忽略大事般。
棠儿难免担心她情绪起伏太大出点什意外,
外头清风吹,姜雪宁额头身上皆是片凉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出身冷汗,连背后中衣都打湿,贴在后颈,阵阵地难受。
忘。
她定是忘什关键事。
最近这大半月来,因未能阻止沈芷衣去和亲,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活得像是行尸走肉,也像是没头苍蝇,仿佛什事都引不起她关注,不值得她去在意。
可当真没有别事吗?
在这瞬间,姜雪宁下意识地喊声。
对方转过身来,却有些迷惑地望着她。
那是张清秀脸,但原本两弯淡眉却被勾勒得多几分凌厉冷冽,是见惯生意场上沉沉浮浮镇定,只是目中似乎又有些无奈和苦涩。
是尤芳吟。
但不是这世尤芳吟。
初夏,天气还未十分炎热。
两扇窗朝外开着,透亮日光照着外头碧树庭花,莺鸟声啁啾隐约,有清风絮絮而来,吹动床榻外头轻薄粉纱帷帐。
姜雪宁侧卧于榻上。
薄薄春被盖半身,搭着前胸,许是这些天来过得太过浑浑噩噩,觉也睡太多,午后短眠时总是会做些不好梦。
会儿是周寅之人头,会儿是沈芷衣棺椁。
富有半城。
上世尤芳吟……
两边下注?
绞尽脑汁,反复思索,终于换得道灵光如闪电般从万念中劈过,姜雪宁径直掀开薄被从床榻起身,朝着外面大声唤道:“棠儿莲儿!蜀中信呢?”
莲儿在外头吓跳。
她看见姜雪宁后,微微怔下,接着却有些惆怅地叹声:“富有半城也无用,两边下注终究开罪人,谁能想得到大局颠覆竟是源于二十多年前旧怨?到这时,自然舍财保命为要。”
旧怨,什旧怨呢?
姜雪宁想要问个清楚,可那“富有半城”四个字却跟洪钟大吕似在她脑海里晃荡回响,声连着声,竟让她心慌意乱,直接从这没头没尾幻梦中惊醒。
她瞬间睁开眼,翻身坐起。
薄被从她胸前滑落。
梦境离奇,捉摸不定。
她行走在血淌满地宫廷中,周遭皆是迷雾,身后像是有什东西在死命地追逐。于是她脚步也越来越慌乱,最后竟发足狂奔起来。
熟悉坤宁宫就在眼前。
她松口气,冲进去,可才停下脚步,就看见里面立道清瘦纤长身影。
“芳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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