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定睛分辨出来人,眉头便是挑。
吕显笑得老*巨猾:“哎哟,贵人稀客,这不是姜二姑娘吗?来是制琴还是买琴,又或者,要跟谈谈银股?”
姜雪宁听这话便知道吕照隐还对旧日任氏盐场银股交易耿耿于怀,再看这神情便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有若只待宰肥羊。
好端端进士出身,翰林储相,怎就变成这副市侩*商嘴脸?
姜雪宁没笑:“买琴。”
种种情绪交织,实在复杂。
但不管怎复杂,此世谢危到底算她先生,又与她有许多交集,况他人在朝中,他日燕临拥兵要他在朝中照应,攻打鞑靼救回长公主要他在前后斡旋……
谁都能忽略,他不能忽略;
谁都能开罪,他不可开罪。
姜雪宁能屈能伸,且这世谢危好像也没那可怕,想想决定投其所好,干脆去趟幽篁馆。
非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姜雪宁搞风搞雨,充分地体会到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快乐,趁着萧氏麻烦缠身不断落井下石,简直把“纨绔子弟”和“伤仲永”这两个词演绎个淋漓尽致,正在爽到头上无法自拔时候,乍然收到姜雪宁临别之礼,惊得蹦三尺高。
当天下午就杀到姜府来,拽着她袖子哭天抢地。
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演,口里说着什“你走以后靠谁去”“你怎可以抛下个人去逍遥”“说好罩呢”之类废话。但没能纠缠多久,就被闻讯赶到姜伯游着人乱棍碾出去。
姜雪宁倒没什感觉,心道萧定非这种能屈能伸、人做得鬼也做得德性,在哪儿都吃不什大亏,所以并不把他说话当真。
只是等萧定非走,她反倒有些踌躇。
吕显顿时有些失望,但转念又振奋起来:“那可好,最近几个月
这些日来吕显生意般,也没卖出去几张琴,但蜀中那边却捷报频传,任氏盐场顺风顺水,尽管他先前抛银股又买进亏过笔,可如今看着股价慢慢涨回来也不由得眉开眼笑。
幽篁馆小童近来还能听见他喝茶时哼两句歌。
心情别提多明媚。
初夏午后,半个时辰小睡后,正端把上好紫砂壶,在自家琴馆里走看。
抬头瞧见有客来,先喜下。
谁都料理好,唯独人使她为难。
这个人便是谢危。
上世,此人谋反,杀尽皇族,诛尽萧氏,血染山河,她虽是咎由自取,可落得自裁殉葬地步,到底害怕谢危;
婉娘刚去,她被接回京中路途上与此人同行,有多少狼狈不堪都被对方知道,所以也心有回避厌憎;
这世,她改偏执乖戾,能顺则顺、能哄则哄,倒和他成师生,既帮助过他也得过对方帮助,反倒在害怕、厌憎之外,多几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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