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也不知为何,下觉得喘不过气。
她今日穿着身烟紫百褶裙,单螺髻前垂下来两缕刘海,冰沁沁蓝色玛瑙耳坠挂成弯月缀在她雪白耳垂上,柳叶细眉下双潋滟眼,此刻却盛几分不安。
那种奇怪感觉又出现……
谢危听着外面蝉鸣,只觉万般聒噪,却若无其事问:“要离京?”
姜雪宁心跳都快几分,来趟不过是亲自谢过师恩,再简单道个别,没打算停留多久,闻言忙埋头道:“是,近日京城事乱,燕临也好,长公主也好,都已经远去。学生与父亲商量,打算出京段时间,避开是非,也散散心,所以今日是来与先生告别。”
没料今日却被宁二送来。
姜雪宁心道自己也确不算安什好心,只希望离京之前能给这位谢先生留下点好印象,等来日因公主之事有求时,对方能念着点旧情,襄助二。
只是话里当然不能承认。
她道:“自奉宸殿进学来,得蒙先生教诲,学琴习文,虽不敢说明事理,却也有所长进。师恩在上,学生心念庸俗,无以为报,只能选琴以悦。倘若先生不嫌,学生此次离京便也宽心。”
“铮——”
还裹琴囊。
谢危眉梢微微动:“来学琴?”
姜雪宁唇角弯刚要笑,听见这三个字差点趔趄,忙道:“不不不,没有。只不过念及先生爱琴,今日在幽篁馆里选看,闻说此琴极好,所以得之来献先生。”
谢危道袍雪白,渊渟岳峙。
立在她面前扫她眼,她便主动将琴取递过去。
谢危没有说话。
姜雪宁越发紧张,眼皮频跳,已经有些慌神:“谢过先生教诲场,他日学生回京必来拜会,眼下不敢扰先生正事,这便告辞。”
气氛着实不对。
她也不敢抬头看谢危脸色,躬身再行礼,便从谢危身边退过,要走出门去。
无名指轻轻勾过琴弦,却失准力,化得刺耳声响。
姜雪宁寒毛都耸下。
立在她身前谢危,忽地没动,只有窗外头带着几分燥热风吹进来,掀动他雪白衣袂。
她抬起头来,看见谢危停留在琴上蜷曲停止手指,还有那消解神情面容上,双静默注视着自己深眸。
无言威慑力。
谢危道:“这般乖觉,总让人觉着你没安好心。”
他说着,揭开琴囊。
杉木斫琴,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乃是仿伏羲式,根根琴弦倒映在琴身上,天光下留几道淡淡阴影。轻轻抬手拨,便有环佩之声潺潺而出。
这不是吕显那张昆山琴吗?
他试便知是自己往日问过吕照隐那张,只不过吕照隐*商习性,藏着不给,非要赚高价。他于古琴又不是非取不可,索性晾着他,看他憋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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