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路远,那些信函要好些时日才送到封。
可在黄州那数着时辰熬过去日子里,却像是凛冬里煮热壶烈酒,让人咬牙维持着那微末希望,直到它在贫瘠土里往深处长去,慢慢扎稳根。甚至无视风雪雷雨侵袭逆境,渐渐发芽,散枝,像是石缝里松柏样,有种格外强劲坚忍力量。
他没有在绝望里滚打。
每天都满怀着对后天希望。
到今天,她终于来。
两年过去,少女也越发好看。
身姿亭亭,雪肤乌发。
只是眼底潮湿地望着人时,还是叫他心底柔软片,叫他想起林间雾气里小鹿。燕临想把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哄她笑,陪她玩,让这张脸上绽出点让人怦然心动笑。
将她拥入怀中这刻,是他这两年来前所未有快慰刻。
侯府出事,抄家流徙。
来路上,姜雪宁不可避免地想,再见到往昔少年,会是怎样情形,两年艰辛蛰伏,没有勇毅侯世子尊贵身份,他会不会苦楚,难过,又到底变成什模样?
这世无疑是比上世要好。
可无论在她怎样在脑海里描摹,也无法想象出少年模样,反倒是上世班师还朝那位年轻将军面容,时不时从记忆深处冒出来,让她出身冷汗。
那是个被世情与仇恨浸透人。
当年他远远顺着京中长道,扶着沈芷衣棺椁还朝,穿身素,却无半点该有哀伤。满身沾着刀兵戾气。双眼静而冷,寒且沉,看着人不说话时,都似长刺,锋锐得扎人。所以纵然轮廓熟悉,姜雪宁竟也无法从这张面容上,回忆起当年那鲜衣怒马少年郎,究竟是何模样。
天知道他在
他与家人路从京城远道黄州,路中甚至遇到好几次刺杀,只是都有人暗中保护。到黄州之后,戴罪之身,更有深重徭役。父亲身体原本就不好,路上受风寒,许久没有见好。
上下打点,请大夫看病,都要花钱。
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姜雪宁暗中派人送来那只箱子,到底有多沉、多重。
不久后,谢先生信就来。
更后来,所谓“任氏盐场”襄助也来。
可如今,好像什也没变。
即便他高,往日贵公子似发白肤色也被晒得深些,眼角眉梢是他这两年来所历变迁与山水,可这双粲然星眸,炽烈温暖如日中骄阳,坦荡诚恳似高天明月,只让人听见这熟悉里又带有几分陌生低沉声音,便心尖滚烫。
他身上穿着衣料粗些,有些刮脸。
可他原是京里锦衣玉食、要风得风小侯爷。
姜雪宁抬起头来,望他许久,喉咙里发涩,才喊声“燕临”,便已忍不住眼眶热,竟然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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