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绷着身体终于轻颤起来。
姜雪宁到底还是在他面前露出自己全部软弱,却只盯着虚空里某个固定不变点,说:“你是个很坏、很坏人。”
谢危说:“是。”
姜雪宁哭很久。
谢危也听很久,然后慢慢道:“有时候做不个良善人,便当个很坏人,也没有什不好。你要觉得自己可以变成不样人
其实那句话对这世谢危来说,并不公平。她也知道,可这不是她所能控制。因为她是经历过两世姜雪宁,过去发生事情可以在别人心头磨灭,却不能在她心底祛除创痕。
谢居安总是个敏锐人。
许多事情觉察端倪,能猜个大概,却未必定要打破究竟问到底。
正所谓,难得糊涂。
他同张遮不样。张遮觉得,两个人若要在起,倘若有秘密,不能长久;可谢危太聪明,所以反而愿意糊涂,有秘密于他而言并无妨碍,甚至只是件微不足道小事。
静寂。
他说:“人生,便是不断地失去。不是这样,也有那样。你不能抓住那些已经失去东西,那会让你丢掉现在本还拥有所在。”
这刻姜雪宁,是如此脆弱。
仿佛掉在地上都会摔得粉碎。
他动作是如此小心翼翼,经过袖袍,甚至都没怎搅动空气里浮动微尘。
他只轻声问她:“你想说吗?”
姜雪宁说:“不想说。”
她慢慢后仰,脑后靠着冰冷墙,眨眨眼,却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事,便静静地同他道:“其实打从年少时,见你第面,就讨厌你。你穿着身白衣裳,抱着琴,副病恹恹要倒痨鬼样,看着叫人瞧不起,可行止与那些人点也不相似,更与不样。你最叫人生厌,是那双眼睛。好像什都知道,什都清楚,甚至感觉你在怜悯。你让知道,人与人有多不相同,让站在鸿沟天堑这面。什也不是,离京城越近,越怕,也就越讨厌你。后来真想过,如果再给次机会,让回到那个时候,会拿走你刀,摔你琴,把你扔在荒野,让山里豺狼吃你。”
滴泪从她眼角滚落。
谢危慢慢伸出手去,将她揽住,让她靠在自己腿上,低低道:“你本该那样做。”
她觉得自己像是只装满仇恨与愤怒、不甘与悲怆瓷瓶,明明内里片冲撞,可外表看上去却冰冷得如同层死灰。
世间有好多事令人困惑。
她注视着谢居安,却点也不合时宜地想起过往事,然后问:“那天说你曾杀过,你为什没有找问个究竟呢?”
谢危搭着眼帘看她,慢慢道:“不想知道。”
姜雪宁缥缈地笑:“你可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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