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首肯,谁也不准滚进来。”
“是……”
帐帘又落下,内外岑寂得可怕,只听到帐外呼呼北风朔雪声,遥远处有兵士动静,军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细响,还有灵兽营战马嘶鸣。
墨熄侧脸,垂眸,盯着地上骨碌碌滚落桑葚浆果,那些果实像是几年来被顾茫亲手摘下人头。
他想,为什个人做那多狠事、歹事、错事,背叛国家、同袍,挚友,如今背负着恶名、血债、深仇,居然还能有勇气回来。
他看上去心事很重。
就在不久前,他接到重华帝都传来封密函,是由当今重华君上亲自写就。收到信后,墨熄反反复复读三遍,才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顾茫要回重华。
信此刻已收在衣襟里,贴着墨熄沉重而有力心跳,被男人怀里温度焐着——顾茫要回重华——这个消息像是荆棘卡在胸口,扎扎得疼。
墨熄皱起眉头,竭力压抑着自己躁郁,可最终邪火还是奔流而出,他蓦地睁开眼睛,黑皮军靴包裹长腿砰地声踹翻面前案几。
发:“羲和君,你怎打人!”
“你问,还没问你。你说,军中怎会有女人?”
墨熄瞥眼那些噤若寒蝉歌女戏子,转过头盯向岳辰晴:“是你带进来?”
岳辰晴原本还想嘀咕几句,结果对上墨熄眼神,立刻怂:“……别这样嘛。听个曲儿而已。梨春国名曲,羲和君要不要也来听段……”
墨熄面色冷峻,烦躁道:“靡靡之音。拖出去。”
顾茫怎能还有脸回来。
墨熄缓会儿,勉强平复下心境,这才重新掏出那封被他反复看烂密函。君上字俊秀,端端正正地写着:
燎国有意与邦休战,为表意诚,已着人将本邦叛将顾茫押解回城。
顾茫为重华之人,
“哗啦。”
“哎哟墨帅!”守在帐外亲兵忙探身进来,诚惶诚恐地,“您息怒,岳少他年纪小,爱玩爱闹也是人之常情,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拦着岳少听戏,您要怪要罚尽管开口,可千万别气坏身子……”
墨熄倏地回头,片昏暗里,他目如焰电。
“滚出去。”
“……”
幸好没说斩。
岳辰晴又呜呜呜地抱着膝盖缩在帅座上凄凄惨惨戚戚:“你这人简直冷血无情,要告诉爹,说你没有善待。”
墨熄看他眼:“你也出去。”
岳辰晴:“……”
待岳辰晴委委屈屈地走,墨熄独自在营帐中坐下来,摘下黑龙皮护手,修长苍白手指覆压在眉宇之侧,然后缓缓阖上眼眸。灯烛中,他脸色似乎有点差,微带些病倦青白,配上他眼里那种常年覆压着狠戾,显得愈发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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